张瑾瑜见圣上犹豫良久,眼神在秦王的纸条处停留最久却始终不发一言,不免叹息一声,向前道:“圣人可是有所决断?”
“清河王幼子和安乐侯的母亲可还都在?”
皇帝突然开口问道,他虚弱的声音里带有一丝迟疑:“他们平常是养在谁那里?”
中书令郑公见圣人突然问起来这件事,心里略微一紧,不自觉联想到了圣人虽然现在还未提及,但是却无时无刻不挂心的郑太后,开口答道:“回圣人的话,清河王幼子的生母是清河崔氏旁支里的女儿,安乐侯的母亲原本是罪妇,两位都是由亲生母亲抚养。”
留子杀母实在是有些不人性,也就只有鲜卑还留有这个传统,臣子们对上郑玉磬的时候虽然想过要杀了这个妖后清君侧,但是这两个候选的储君都是普通宗室,犯不着这样杀来杀去的,他们对皇帝问起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感到奇怪。
帐中的圣上听到郑公的回答之后合上了眼睛,虽然不意外,却长叹了一声,仿佛红漆木托盘上放着的三张字条不是储君的人选,而是三座大山,压得天子喘不过气来。
那被包裹严实的手掌艰难伸出,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落到了写有“秦王萧明弘”的那一张上。
“秦王出身尊贵,又是先帝之子,与朕血脉最近,理当立为皇太弟,若朕有不测,当由新君奉太后垂帘听政,尔等尽心辅佐。”
皇帝似乎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心头的石头落地,瞬时沧桑疲惫了许多,“将旨意抄录两份,一份置于紫宸殿,另一份暂存门下省,密而不发,以待来日。”
宰相们知道皇帝说的来日是指什么,这个时候对外宣称还不过是偶感风寒,哪有这么急吼吼立太子的,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众人不大敢应承,跪地应了是,沉默半晌。
皇帝忽然急着定下储君人选,无外乎是伤势太重,急着未雨绸缪,叫人叹息扼腕,可是此时君臣相对痛哭太丧气了些,也不是时候。
“上皇的丧事暂且推后,”皇帝顿了顿继续道:“既然已经迟了许久,便是再拖延些也还是使得的。”
类似中书令这样的上皇旧臣也不敢细想为什么圣上丝毫不在意上皇尸首腐败一事,低声应承了下来,随后等待皇帝吩咐,退出了内殿。
郑玉磬在床榻上也静卧了几日,她到底是比萧明稷受到的伤轻一些,又过两日已经可以坐起来自己喝粥吃药,只是其他却需要宁越搀扶服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