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宫里侍奉的宫人已经少了一大批,紫宸殿那边尚且自顾不暇,更不会有心留意到郑太后缺少人服侍这一条,但是宁越依旧任劳任怨,每日为郑玉磬换药擦身,洒扫庭院,力求将一切恢复到平日的状态。
有这样一个人悉心照料,郑玉磬等到了二月之后,就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甚至吃一些略硬些的食物。
萧明稷吩咐人将长信宫牢牢围住,根本不叫她知道外面的事情,但即便是这样,罗韫民问诊的时候,却总能说出些紫宸殿如今的状况。
皇帝清醒了一回,却像是回光返照,召见群臣说了许久的话,又重新昏了过去,如今皇帝亲信的江院使虽说医术也不错,但是皇帝一到夜里总发高热,这不是什么好事,也就是皇帝素日强壮,因此才能支撑这么一段时日。
罗韫民同太后说这些时,郑玉磬还是完完全全清醒的状态,听他说完这些以后,神色依旧淡漠,并未问出什么关心的话,可是宁越奉上粥米的时候,太后却有些厌了这咸白粥的寡淡无味,叫他先放在一边了。
“太医原本是服侍上皇……先帝的,如今圣人也信任你吗?”
现在虽说有药童,但奈何圣人挂心长信宫,罗韫民也偶尔干些煎药掌管火候的事情,郑玉磬在这些尊卑上不大讲究,让他把身上官服换了,穿着方便煎药奔走的外罩。
“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臣的医术毕竟还是能入圣人之目,否则也不会被指派给娘娘了。”
罗韫民侍奉上皇多年,虽说他不过是个老实本分且忠心的臣子,即便为上皇难过,倒也不至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只为了给被儿子谋害的先帝出一口气。
不过今上是个心思极重的男子,因此他还是被皇帝闲置不用,但是也没有杀,毕竟先皇也常常让自己来给太后诊脉,对太后的脉案也十分熟悉,留给郑太后与秦王用,也算是维持住了他昔日院使的一份体面。
罗韫民清楚自己来侍奉太后,算得上是一个转机,他低声劝解太后道:“圣人其实心胸并不狭隘,娘娘或许是误会了。”
他这么一把年纪,还是有几分能看出来的,皇帝在太后的事情上自然是百般宽容,但是换到别人的身上却不大一样。
“圣人这一阵子总是反反复复,长安城中有不少臣子请求面圣,都被驳斥了回去。”罗韫民叹道:“圣人如今的模样,也是不大好见人的。”
皇帝的筋脉与骨骼伤得不成样子,已经春日了,可是一日里醒的时间只有半晌,其余不是在高烧呓语就是在吃药调理和换洗伤口包裹,能处理国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其余的便是有心也无力。
“娘娘这几日看着倒是好了许多,”罗韫民看了看郑玉磬固定骨头的几个位置,轻轻吐出一口气,试探说道:“其实您这里已经能够下榻走动,何不往圣人的紫宸殿那里走一遭,说不定圣人还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