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蔷大袖一甩正要带着薛洗月去后院,闻言,停下了脚步:
“云州有一州学,州学下还有一童学,裴助教虽然官同丰州督府长史,可毕竟年纪还小,且在童学当一教习书写的助教,也能被州学里的教授教些诗书,也算两全其美。”
裴道真一听,倒是比他从前打算的还要好一些,定远公爱才,在州学童学这样的地方自然是吃不了什么苦的。
“多谢国公大人!”裴道真深深行了一个大礼,不止是为了定远公为自家女儿打算周全,旁人怕是只以为这是世家与皇后一党又斗了一场,他却知道,为了这些谁都没看进眼里的姑娘,定远公耗费了旁人难以估量的心力。
他服了,他裴道真彻底心服口服,三顾茅庐,以人为镜,主臣相得……那些书上斯文写尽,又有几人能为所求之人做到她卫蔷为他裴道真所做的?
纵有万千算计又怎样?
他裴道真多少允诺在前,到底是未哭未求,未将身家性命尽数压上,却得了一诺,千金万金难抵其重!
直起身,裴道真又行了一礼:“卫家侄女高义,裴世叔无以为报,只一副半老骸骨,望不见弃。”
风吹到脸上,青袍微动,太阳给了世间无数斜影,卫蔷给了裴道真展颜一笑,一旁看着的薛洗月看到了,她没想到自一生也没忘了这笑。
这个笑让她渐渐明白自己不再只属于某个小小的宅院,她看见了她从未想过的风景,吹到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能去吹的风。
那风中有无数细沙磨砺,薛洗月用心头牢记的一笑作盾作枪,也笑着振袖挥沙。
此时,大梁同光七年的五月初六巳时初刻,卫蔷不过是笑着说:“世叔不必行此大礼,北疆路遥,丰州事多,还要你我二人勠力同心。”
转身见薛大傻的堂妹直愣愣看着自己,她还觉得有些可爱,抬手敲了一下小姑娘的脑门,道:
“别看了,你跟着裴助教来找我,是有事要求我吧?说吧,是出了什么事?”
薛洗月回过神来,被人看穿了心思应该是惶恐的,不知为何,她却只觉松了一口气,一边往住处走,一边对卫蔷说:
“国公大人,我有一个表姐两个表妹都和我一起被带进了上阳宫,其中一个表姐小字兰娘,她……”只犹豫了一瞬,薛洗月决定和盘托出,“我觉得我们能被送来定远公府,大概与兰娘有关。”
到此时,回想起昨日,薛洗月都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噩梦,自从进了上阳宫,郑家姐妹大概是怕她心中含怨,总离她远远的,她并非出身两京世家,身上也没有爷娘塞在身上的金玉银钱,可这般也让她早早早绝了还能出宫的心思,无论内官和姑姑们说什么,她都一一照做,很快就和其他几个姑娘得了内官的几分信任,连“立规矩”也只受了几次,也正因如此,她还有余裕照看才十二岁的裴盈,她也没想到裴盈得家中挂念,一直被内官小心照应,到最后也不知道算是谁得了谁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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