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被她夹在肋下,她提气纵身,跃上宫闱墙头。
她呼了口气,坐了下来,一只脚踩在沿上,另一只脚晃悠悠地荡在下面。
放眼望去,她能看见各个宫殿都挂着红色的灯笼,衬出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星光与灯火辉映,金色与红色交织,谈笑声与爆竹声相融,洋洋洒洒地铺开在这偌大的宫城上空。
她勾起嘴角,打开酒坛盖子,缓缓把酒倾倒下去。透明的酒液一线而下,落在雪地上,发出阵阵声音。酒香弥漫开来,她把剩下半坛酒收回,一手抓着坛口沿,对着苍穹高高举起:“父亲,母亲,新年快乐。”
他们在四年前的夜晚牺牲,没有过上年。
她站起来,沿着墙头走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么久都没人发现我,皇宫守卫不行啊。”
她站在墙头迎着风喝完那半坛,微微躬身咳了几声,手一松,酒坛便摔在了雪地里。
酒坛碎裂的声音终于引来的巡逻侍卫,他们如临大敌地围在墙下,高声喝道:“上面的是谁!胆敢擅闯宫禁!”
洪菱舟抹去唇边酒渍,跳下墙头,笑了笑:“我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你们居然才发现。守卫这般稀松懈怠,当心我告诉皇上。”
侍卫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想起了她是谁,连忙跪下:“卑职有罪!请公主责罚!”
“算了算了,吓唬吓唬你们。大过年的我才懒得打小报告。”她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淑妃殿是哪个位置?这儿又把我绕晕了。”
侍卫急忙给她带路。
快走到时,洪菱舟把侍卫打发走了,在原地默默思考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来淑妃宫里?她应该回正殿继续吃吃喝喝啊。
一定是酒有点上头没反应过来。
她笑了一声,返身朝正殿走去。
谢钦瑜从宫里出来时,正好看到她的背影。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今晚是父皇和妃子公主等人的宴席,她不在那里待着,到母妃宫这边来干什么?明明母妃也在正殿里。
心头忽然浮上一个猜测,却又很快被他压下去。
提灯的侍女道:“殿下?殿下?”
他收回目光,那里已经不见了洪菱舟的影子。“算了。”
“殿下不去赏梅了么?”
“不去了。”
*
正月里,洪菱舟挨个给留京的武将故交递了帖子,邀他们到酒楼一叙。
她包下了当天的一整层,带着从府邸酒窖里挖出来的陈酿见人去了。
都是父母沙场上的生死之交,此刻看着十六岁的洪菱舟,一阵唏嘘。洪菱舟笑着拍掉酒坛封泥,亲自为武将们倒上酒。
“今天本就是过年聚一聚,各位叔伯别客气,这是我爹娘生前藏下的好酒,总算拿出来见光了。”她笑着举杯,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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