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英韶冷笑一声,微合双目,泪水从他的睫毛间涌出:“他只是个不该降生于世的孽种罢了。纵使我不杀你,你还能活到他足月降生的时候吗。”
孽种?
或许是也曾做过母亲,那一刻,长公主彻底明白了在这个梦境中的自己,是怎样彻底碎了一颗心的。
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被夫君喜欢已然是天大的耻辱,而连她的骨肉都被视为孽障,都不被期待,这便是绝了她最后一丝生念。
中了“雪落芙蓉”,又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杨英韶睁开眼,他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格外清明,望着她却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她能主宰这个愚蠢的自己的身体,可到了这时,她只能做一件事了——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然坐起,拔出了他腰间的匕首,狠狠捅进自己的胸膛。
这个梦里的峄城公主蠢了一辈子,但至少她流着皇家的血,她不能全无尊严、周身破烂地死在床上。
杨英韶愣住了,而她整个人向后跌回去,在胸前伤处剧烈的疼痛面前,周深的口子好像都已经麻木了。
她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幻化成一片混同的灰白。没有疼痛,也没有酸楚,一切都归于平静,然后荡然无存。
然后重新变得清晰。
她看见的是低垂的帐幕,素烛荧荧的火光照进来,青布被上用丝线织着的墨色凤凰纹闪着隐约的亮光。
是梦。
她愣怔了好一会儿,扬声唤侍女:“驸马呢,驸马在哪里?”
“驸马在对厢安置啊,殿下可要招驸马来?奴婢去请他。”侍女这样说。
峄城长公主点了点头,她抱着被子闷闷的坐着,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清楚。
直到听到杨英韶熟悉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看着他挑起帐幕坐在她面前,温柔地问她:“殿下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突然就流下眼泪来了,分明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但还好,坐在她面前的人,是和她两情相悦的他。
见她流泪,他抬起手来要帮她擦掉,口中还问:“莫非是做噩梦了吗?别怕,就算是噩梦,咱们也能……”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在他即将碰到她脸庞的那一刻,她一把将他的手拍下去了。
杨英韶也有些懵:“殿下,仙娘?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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