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
四目相对之间,他的神色真挚,眼里有光,是真的想要去做些事的样子。
舒兰与原只是慨叹一声生民多艰,然而有人肯因她一句话就去帮助那些百姓,这份心意,她怎么能不动心?
他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能落后。
她伸出手:“殿下,来拉个勾儿?说好了,你我尽力去做,能做多少都好……”
叶清瞻的尾指勾住她的指头,轻轻拖拽两下后松开:“我答应了——别愁了,先睡觉。”
舒兰与点头,却又想起他今日回府后也郁郁的神情,又睁了眼去盯着他:“你也不准再愁了……没什么事情是不能明天早上再去解决的。”
叶清瞻失笑,答应下来,她这才安心缩在他怀里合眼。而他自己却是睡不着了,这些日子见到地方官吏松懈无能时的愤怒,和方才与她勾住尾指时心下一霎的放松,两种情绪交替在心中浮现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日他还是起得很早,却不曾如平日一般去习武,反倒着人开了书房,备纸研墨。
一路行来,他见过好官,也见过坏官,有能吏,也有庸官。昏聩无能之辈为数不少,与地方豪强眉来眼去以致抱团为祸的也不罕见。
见得多了,便会怀疑也许这种人才是正常的,而那些勤勉的,清廉的,肯为百姓做事的官员反倒是与官场作对的叛逆者——倘若大家都是庸庸碌碌混下去,那官场上想必一团和气、万事不难。
而他身为一个穿越者,已经是堂堂的亲王了,又何必非要吃苦不讨好地打破这友好又混沌的氛围?那些贫贱的“数据”,值得他费心奔走吗?如果一个游戏的高难度版本只会带来麻烦和痛苦,他为什么不能选择低难度享受快乐?
这样怠惰而颓废的念头,和“不应该向一个虚拟时空的陈腐恶习低头”的底线,来回磨着他的心窍,直到昨夜的某一个时刻,他下定了决心。
即便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整个世界,但有些事做了,就安心了。
比如阿婉担忧的吏治——他不能左右吏部选官,也不能逼着皇帝整饬朝廷官吏的作风,但将四州的情形写在奏折里提给皇帝总是可以的。
老头子管,最好。不管,他就再等几个月——秦皇后既然知晓皇帝要对自己动手,就不可能头铁地原地等死,她一定会有动作的。
虽然她未必敢像他预测的极限一样弑君,但谁说皇帝得死了才不能危害皇后呢?他可以瘫痪,可以中风,可以长久不能视朝,而这种情况甚至比他直接死了更有利呢。
他若是死了,太孙就会即位,他已经十来岁了,不久就能亲政。皇后最多能临朝听政几年罢了。
但皇帝要是活着,只是重病,不得不让皇后代管政事,天下的大权就都掌握在她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