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在北线。”云澜拥被坐着。
“你躺下来。”他命令的口吻,怕她着凉。
“躺下我会睡着……”她一向实诚。
“睡着了更好,你想知道什么,醒了再问。”
她想了想,从谏如流地躺下来,他满意地盯着。“云澜,”他终于还是想问:“你和乔非寅……”他在青浦养伤时,曾看到一份旧报纸,上面登着他和云澜的订婚公告,他看着那家的阿婆拿火柴引燃了去烧灶火,熊熊的火光,烧尽在他眼前。
“六叔,”云澜望着低矮的黝黑房顶,有些想不起来他的样子,“我那时答应过他订婚,也按他的要求登了报,可我实在不能……我想他也清楚……他后来去了北京,再也没回来。”
云澜说着,想起欠了六叔许多,也欠了他许久,可他想要的,她实在还不上,她在心里叹息。
“云澜……”他坐在自己床边,倾身来抚了抚她额头。他知道当年的事,当年为了救他,她殚精竭虑求乔非寅相助,又从他手里把人劫走。他那时内伤尚未复原,常常在光孝寺后殿的台阶上坐着,思念她,等她寄来的一封空白的信。
因为有她在,他还想活下去……
他们这夜还好没有说太久,凌晨时,所有医生被叫醒,接到一批新转运来的重伤患。老陈马上召集医护,一直忙到正午,怀承手里,一位机枪手中弹太多,他接手没多久,就咽了气,他做了许多努力,都没能救回来。云澜在处理胸腔手术,之后配合老陈连续做了好几例截肢,他们两人反复商议,权衡着不截肢的策略,可冻伤实在太严重了……
外面风雪停了,但气温比先时更低。
已经过了午时,天低昏沉。医生们安置好伤员,陆续去北屋吃饭。云澜坐下时怀承还没到,医疗站供应的饭食有限,以粥汤为主。她喝了一口汤,尝不出是什么,似乎是玉米……
“云澜,”老陈匆匆跑进来叫她,“你来一下。”
云澜马上起身,她面前的汤碗还冒着热气。怀承也正走进来,见他们不吃饭就走,转头来问:“怎么了?”
老陈索性伸手拉上他,“你也来。”
出了门,他边走边说,“村子里有个产妇,要生了,难产,族长跑来找我们救命。快走,等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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