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玉眸光一动,旋即垂眸:“夫人勿怪。当年爷回京时带了两百卫兵和二十死士,到京城的时候,只剩他们三个护在爷身边,经历这么一场生死,他们的戒备心自然重。这两年听涛轩不曾有外人进出,任何外人都可能会是伤害爷的人。”
“我明白了。”
含玉陪着傅挽挽坐了一会儿,又往正屋去了一趟,没多时,回来告诉傅挽挽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
傅挽挽还算平静,定国公身受重伤,与活死人无异,所谓洞房不会发生什么事。
在柴房里睡了五日,如今能有干净整洁的房间住,那是从地上到了天上。
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的陌生男人,哪里可怕得过柴房里满地乱窜的蟑螂么?
正屋的格局跟侯府其他院子差不多,当中是厅堂,两边各有碧纱橱隔开的套间。
含玉领着傅挽挽进了厅堂,站在了东边的碧纱橱外,寻灵守在那里,搜身过后才放她进去。
傅挽挽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道扑鼻而来,她立时被呛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公爷夫人新婚大喜。”说完这一句,含玉将房门关上了。
傅挽挽大喘了几口气,抬眼一看,屋子里的陈设十分考究,窗户上挂着金丝藤墨漆竹帘,当中冒白烟的香炉是青绿古铜鼎,后边的山水围屏是紫檀木边架雕楠木心的,至于桌子、凳子、博古架一应是紫檀木竹节纹,显然是特地打造的成套家具。
这套家具既名贵又古朴,想来是从定国公府搬过来的。
绕过山水围屏,正当中的架子床挂着纱幔,隐约瞧见里头躺着一个人。
那是孟星飏?她的夫君?
傅挽挽的心剧烈地跳起来,随之恍惚了一下。她稳了稳心神,鼓足勇气往里走去,挑开床幔。
定国公如同传说中一般可怖。
半张脸被烧伤得不成人形,另外半张脸的五官还在,身体饱受毒物侵蚀,肌肤布满了青色纹路。卧床两年多,他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不知是谁在他身上搭了一条喜气洋洋的大红绸被,使一切看起来十分诡异。
傅挽挽以为自己会害怕地发抖,可怪异的是,她的内心非常平静。
孟星飏一直是个传奇。
撇开身世不说,他三岁袭爵,七岁从军,十五岁一剑挑了禁军统领,再到后来大破城台关、生擒颉狄狼王,他人如其名,如星辰般耀目张扬。
但是现在,这么个活在百姓传说中的人物、这么个傲视一切的少年战神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关在柴房里的时候傅挽挽怨过天、恨过地,现在她发现,老天爷连孟星飏这样的人物都如此狠心,老天爷似乎不是在针对她。
好歹,她还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惨了。
她渐渐适应了屋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