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地问缪梨:“为什么还保留着这些痕迹?”
缪梨二话不说,进去就把纸笔收了,扔进抽屉里。
面对微不可察变了脸色的世岁,她也认真地回答:“真正的痕迹不在桌面,在心里。”
“你心里有谁?”世岁问。
缪梨侧身从他旁边过,笑笑道:“你作为区区一个教授,不应该过问女王的心思。快睡吧。”
她背着手,轻快地在走廊踱步,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
而被以“不该过问”回应的世岁,沉默地在原地站了许久,身形岿然不动,唯独垂落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缪梨今晚早早就睡下了,夜色深沉,世岁却没有睡。
他还是进了缪梨给他安排的这间客房,落座在桌前,点起明亮的烛火,将抽屉里那纸未写完的注释拿出,仔细看了许久。
末了,世岁提笔,接续着没写完的部分。
从笔尖流出的笔迹与先前那位青年的大不相同,他的字要更为工整端正,但对于青年未写完的那些内容,他似乎熟稔于心,行云流水,倚马万言。
青年写那些注释时,旁边有缪梨坐着看。
她会问他古代魔文的行笔顺序,会看着他刚写的一句注释深思,然后把自己的见解说给他听,问他对不对。
得了肯定,她就很高兴,趴在桌边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写下一句。
此时此刻,世岁身边没有缪梨,唯有无情的夜色与孤灯。
他从未觉得夜晚这么漫长过。
缪梨其实也有同感,这个夜晚对于她来说,也是个不好捱的夜,因为她做了个噩梦,深陷其中,无法清醒。
她梦见阿米亚打过来了。
尽管事先做好了种种准备和部署,但强敌远比想象中可怕,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下摧毁了卡拉是蛮所有的防御。
没有一个国家愿意伸出援手,哪怕缪梨低了头,愿意用自己一死换取国民的平安,阿米亚也不答应。
他狞笑着,只想要一场满足自己快感的屠杀。
于是生灵涂炭,漫天腥红。
缪梨看着国民一个个倒下,拼命想救,却无力回天,呼喊不出声,伸手不可及,她的眼泪与他们的血混合在一起,泛滥成了恸哭的汪洋。
这是一场不现实却无比真实的酷刑。
缪梨不知是梦,没有惊醒,在睡梦中哭出声来。
世岁执笔的手猛然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