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坠落的雪花没有堆积在地上,它们颤颤巍巍飘落在一些附着物上,但明明没有东西接住它们,它们却稳稳停留在半空中,甚至被带着移开了原本该降落的位置。
苏夜脚步顿了顿,心里头莫名发怵,谨慎地看向身后。
钟续道:“这一路走来,方圆百里,我都用神识搜索过了,没有人。”
苏夜蹙眉点了点头,就当那点心悸是因为重回昆仑,即将面对他曾经占据的领地而心生抵触。
冰墙后俨然是一座冰雪覆盖的高峰,这里是昆仑之巅,巍峨矗立在山顶上的高大建筑,便是曾经的仙门朝圣地,也是两百年前昆仑魔君占据的宫殿。
直到走近,他们才发现眼前的巨大殿门是有多高,巍巍然耸立,直入云霄,那门仿佛是冰砌玉雕,圣洁的白泛着淡淡的青色,两边的石门上,阴刻的符箓密密麻麻,一直从云霄飞下,没入门槛。
一道门,绘尽苍生百态。
苏夜惊讶地发现,那上面仿佛还绘就了自己两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但仔细想想又不太可能,自那以后,昆仑之地,人神莫如。
不可能有人将当时的画面绘制成壁画,留在石门上。
再仔细看,那画面中央的人物其实不是苏夜,那个将剑插入画面人物心脏的人,也半分不像白若一。
而浮雕的痕迹至少已有千年。
苏夜的心脏狂躁地跳动着,他直勾勾看着面前的壁画,那些内容仿佛是预言一般,预言他的生死,预言他的经历……
他看着最后一刻,上辈子他没来得及看到的那个画面里。
魔君浑身早已凉透,倒在血泊中,白衣仙君搂着他,匍匐在雪地中,他的白色衣衫早就被魔君脏污的血液洇湿了,却低着头愣怔地看着面已死灰的魔君。
那样绝望的眼神,苏夜这辈子都不想看到。
苏夜的眼中,那壁画原本的面目是模糊的,不清晰的,就像是朦胧了一层薄雾,却在他的眼中一点点散开,一点点流露出白若一的面容。
心头一颤,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手,抚上那壁画中人的容颜。
却也在这时,他触上石门的手像是点开了湖水镜面的涟漪,漾开层层波浪,将所有的画面全部打乱了。
他指尖轻触上的也不再是他熟悉不过的,白若一的面容。
他并没有伸手去推那扇石门,那门却在他触上的那一刻,“吱呀——”一声,伴随着沉重的,浩如雷霆的闷响,自己打开了。
那一刻,记忆像是倾泻狂涌的洪水猛兽,一股脑冲入他的识海中,他根本无法拒绝和反抗,那些是真正属于他的记忆。
他身边没有一个人,他独自走在冰冷的宫殿内。
穹顶之上依旧悬挂着那柄审判之剑——霁尘,脚下是光可鉴人,冷峭薄霜的地砖,将宫殿内的一切装饰倒映地眼花缭乱。
奇怪的是,殿内的一切都有倒影,唯独他没有。
他静默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