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然后有人走了进来,又反手将门给关上。
“师尊。”
白若一听见身后的青年发出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微哑,低沉,在如此静谧的室内,太清晰了。
他捏紧了手上的书卷,转过身,目光并未落在苏夜身上,只淡淡道:“嗯,回来了?”
刚说完,他就愣住了,太久没说话,突然开口嗓音有些干涩。
苏夜将抱了满怀的神农草搁在桌上,“神曲给的神农草,明日我炼成丹药,师尊服下,灵脉会好受很多。”
白若一神色犹疑,只瞥了一眼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神农草,就望着苏夜道:“你答应他什么了?”
苏夜本来想说,人家压根没提什么条件,不过是拜托帮忙找人,但话到嘴边,又被他转了个弯。
“师尊,我若留在这里,你愿意同我一起吗?”
他这话说得极其自然,看不出撒了谎,眼中带着期待。
白若一僵硬了一瞬,复又蹙眉,良久,才翕动双唇,淡淡开口:“也好,你如今的状况,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好似并没什么情绪,声音却微不可察地有些颤抖,苏夜感受到这句话有些……委屈?
苏夜喉咙滚动,又强调了一遍,“师尊愿意同我一起吗?”
他该怎么回答?
自然是要回九州的?他属于九州?
白若一怔忡住了,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从本心而言,他自然愿意同他在一起的。原本带着苏夜跳下灌愁海,便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救下苏夜,生或者死,他都会陪着他。如今他最在意的人顺利活了下来,并且若能留在这不死城,必然能无忧一生。
自己呢?
该陪着他走的路,都走来了,小徒弟好好地活下来了,他的夙愿是不是已经达成了?
可只要一想到,他们二人,一个回到九州,一个留在不死城,他们之间隔着的是销魂蚀骨,无法横渡的死亡之海,或许一别,便是永生永世,白若一便觉得心脏有些抽痛。
那种疼痛不及两百年前一剑贯穿苏夜心脏来得猛烈,也不及眼见着苏夜在悯苍塔受刑来得锥心,但却是绵长的,亘古难消的,就像绵密的细针扎入心脏,看不出伤口,却疼得厉害。
他不想让小徒弟离开自己身边,可他不能不回九州,那不是他心甘情愿要回去的,而是灵魂中似乎有某种东西牵引着,不得不照做的决定。
白若一抿了抿唇,额间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却听见苏夜道:“师尊没办法留下来,只有神裔才能留在不死城,他人进入这里会在七日后被禁制弹出,神曲告诉我的。”
白若一一听,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而感到高兴,还是说已经被判刑的犯人,已经无需再做任何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