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长袍的男人浅笑,宠溺地抚着丹殊的头,淡淡道:“他是来找你的?”
上官裴同丹殊一般年纪,应当是丹殊的玩伴,除了这孩子引路,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知道此处。
丹殊闻言一愣,朝着他师尊指着的方向看去,衣衫凌乱的少年茫然站在一片荆棘前,有些狼狈。
丹殊“啊”了一声,朝着少年跑去。
“上官裴,你怎么找来的?天都黑了,你没回城主府吗?”
上官裴吞吞吐吐道:“……我,我迷路了。”
丹殊晒然一笑,“那真是运气好,找来了这里。你要是在林中一直迷路,就算转悠到明天这个时候,都碰不到人。”
他一把拽过上官裴的手,朝着他师尊走去。
上官裴踉跄一步,险些跌倒,就这么木然地被丹殊领着,走到身着月白长袍的男人面前。
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再抬头看去,这人,怎么会这么好看?
倒不是说长得有多美,而是眼神,温柔地好似暖春的潺潺溪流,润物细无声。
“天澜城那个被送来的孩子?”男人一开口,声音也是温柔得一塌糊涂。
丹殊猛点头,“他叫上官裴,我之前和师尊提到过,想让他也和我们住在一起。毕哲他们太讨厌了,总是欺负人!裴又不能去别的地方,但是,如果是师尊开口,父亲会同意的!”
男人没有多看上官裴,眼神温柔地瞧着丹殊,“难得有你喜欢的朋友,你想让他留下,自然没问题。”
上官裴心跳漏了一拍,就这么一句话,就可以将他从城主府解脱出来吗?他原本以为丹殊不过是玩笑之言,毕竟,谁都不敢得罪城主,遑论为他这个敌城质子求情。
太突然了,突然地像是梦……
上官裴本想说一句“谢谢先生”,可舌头就像是打了结,开了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
直到那位先生称自己困倦了,去休息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木门后,只余下跌落满空的繁花,一瓣梨花洒在上官裴的鼻尖上,没有坠落泥土。
上官裴觉着自己的灵魂尚未归位,便已经被丹殊拽着进了另一间木屋,他边走边说话。
不管说了什么,上官裴都一个劲地点头,但听进去的,估计也就一半不到。
他只记住了,这位先生名唤芳华,善植奇花异草珍药,濯然而名,花同华,故名芳华。
芳华……
真美。
如果说,丹殊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那之后的岁月,便是渐渐磨尖了这头狼仔的利爪。
上官裴来到芙蓉城已经八年了。
八年时间里,芳华的小院治愈了他内心的症结,他懒得痛恨故城了,甚至面对其他矜贵公子的嘲讽,他也懒得计较。
只要想着每天下学,回到有先生、有好友丹殊的小院,就很快乐。
但烦恼也不是一点没有,一颗妒忌之心,用八年时间,从萌芽长成了肆虐狂舞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