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砖瓦铺就的地面开始颤抖,四面的墙向中间挤压,她站不稳,不得不扶着床沿坐下来。
蝴蝶被她涂着蔻丹的指甲磨破,刺啦一声,翅膀被整个撕了下来,然后是头。
胸腔开始发疼,她愣愣地坐了一会儿,摸到滚烫的热意,才发现脸上尽是泪痕。
喉咙间无法遏制地传来一声闷闷的呜咽,她弯下身,捂住面颊,忽然觉得无措。
又是那样的梦,她想,又是星宫,又是星君,又是武曲,又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从她会做梦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哪天逃离过梦魇。
如果要说什么时候的梦并不令她感到疼痛,大概是她还在覃瑢翀身侧之际。
敲门声渐渐地急切,密得像倾盆的暴雨,显出点催促的意味,门外的老鸨喊:“月华?”
“那位可是孟求泽,孟大人,皇帝身边的亲信,如今的大红人,千里迢迢从皇城过来,我本来想让其他姑娘接待他,可他非要见你不可。”是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点关切,“我知道你昨夜睡得晚,不过,他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你得赶紧起来收整仪容,不要怠慢了。”
门外的骚动持续了一会儿,里面迟迟没有动静,于是,很快,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是有点熟悉的,属于男性的声音,镇定,从容,温和,唤她:“田挽烟?”
田挽烟骤然醒过来,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什么时候睡着的,半躺在床沿处,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个被撕成碎片的蝴蝶刺绣——这是她干的吗?她搜刮着记忆,却没有任何印象。
她坐在那里,望着手里的残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劳烦孟大人稍作等候。”
外面又是一阵骚动,门闩无助地响了几下,孟求泽的声音带着点冷,回绝了其他人的殷殷劝告,例如“孟大人使不得啊”,再例如“这实在是有失礼仪”之类的,他推开门,回身,将所有喧闹的声音都隔绝在外,重新放上门闩。说起来,他是如何将坚固的门闩弄掉的?
田挽烟没有慌张,面上毫无波澜,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压抑住昏沉的不适感,说道:“孟大人很有雅兴,还未至鸡鸣破晓,竟有闲心来赏春楼听我弹琴唱曲儿吗?”
这位孟大人来过许多回了,几年前就来找过她,之后也断断续续来过几次。
田挽烟不认为他真的对自己抱有好感,也不认为他是替戚潜渊来挑选进入后宫的女子,毕竟,要挑也不至于来青楼挑,况且那个新上任的皇帝,似乎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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