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们都有所准备,方岐生还有闲心调侃他,“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句晚安?”
聂秋的意识逐渐模糊,却还是清晰地听见了这句话,他轻轻笑了笑,说道:“晚安。”
于是,宛如湖底暗流的梦境扑面而来,带着古老悠远的气息,潮水涌动,将他往更深处拖拽,他感觉到些许的沉重,身子却是轻飘飘的,随波逐流,顺着流水的方向渐行渐远。
梦,一旦断开了,就很难再续上,倘若想要继续做同一个梦,就只能趁着被夜色晕染的梦境还未冷却,急急忙忙地迫使自己沉入梦乡,然而,接下来做的梦往往也是续不上的。
映入眼帘的,不是满月,不是遮蔽天日的巨大狐狸,不是矗立在人间的昆仑山脉。
昆仑大雪,银装素裹,每一个枝头树梢间都沾染了雪白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寒意,缱绻入骨,浓霜挂在窗棂上,庭院中的花,有些蔫蔫地耷拉着,有些反而开得更绚烂明媚。
徐阆呵了一口气,抱紧了手中的暖炉。他裹着厚厚的一层鹤裘,窝在软榻上,却也能感觉到外面那肆虐的寒流,白玄前几日给了他几枚驱寒的符箓,他是收下了,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用,春暖秋凉,夏炎冬寒,如此四季变化,徐阆不想因为不喜欢就要错过其中一个。
焰云山实在是冬日里的好去处,可惜,抱着相同想法的明显不止他一个人。
那一回,徐阆高高兴兴地踏入焰云山,正欲打招呼,就看见日神宛如巢穴的洞府中盘着条巨大的蟒蛇,鳞片泛着浅紫,在火光的映照下,像剔透的水晶,亮晶晶的,尾端纤细,懒懒地搭在一块岩石上,十分悠闲——徐阆一进去,顿时就后悔了,恨不得赶紧退出来。
可武筝已经看见他了,神态平和,带着点冬日里未褪的冷,问道:“你也是来冬眠的?”
徐阆当然知道那条蛇是柳南辞,如果他不知道,这时候就已经转头跑掉了,他以前不是没有想过,既然白玄变回原形的时候,能够遮蔽夜空中的皓月,那么柳南辞的原形估计也不小,只不过,他没想到这条蛇竟然这么大,横卧在火岩间,好似一条蜿蜒的河流。
他看得实在是胆战心惊,又听到武筝的话,心想,人哪有冬眠的,要是他们盛情邀请他变回“原形”,那他的身份就暴露了,于是便找了个借口推辞,慢吞吞地回昆仑去了。
徐阆冷得出不去,白玄到底是只狐狸,冬天里也不常出远门,而梁昆吾一年四季都窝在他的昆仑宫锻器,这座昆仑山就像是荒废了似的,鲜少有神仙来,也鲜少有神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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