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时候不觉得,等到走的时候,男子才觉得这山确实高耸入云,走得他手脚发软,那月亮越来越近,眼前的山路却绵延不绝,没有尽头,再遥遥回望,原先的路也没了踪影。
终于,走走停停,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了除了明月与山石以外的东西。
那是一扇镶嵌在山脊裂口处的门,透着古老的、陈旧的气息,还带着些许的神秘。
男子绕着这扇古怪的门,仔细地看了几圈,这扇门四四方方,颜色和山石相近,都是沉闷的深黑,盘踞在角度倾斜的山脊上,并且,它大得惊人,不像是人能够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像是供人进出的东西,只是这么看着,他心中就升起一股冷意,好像被注视着一般。
大门的顶部中央,底部的左右两角,各有奇特的纹路,隐隐约约连成了一个三角。
分别是,九尾的狐狸、有着断裂兵器的废墟,还有,藤蔓和盛放的繁花。
不知为何,年轻男子总觉得那藤蔓的纹路有些奇怪,月光映照在门上,原本应该是清清朗朗的景象,然而,这纹路却像是在吞噬余晖一般,蒙着一层阴翳,始终是黯淡的。
又是脚步声。他这次总算是觉得不对劲了,转头看去,贯穿视野的山石就站在他身后,冷冷地盯着他,就像之前无数次的那样,将他的退路截断,再向两侧张望,男子发觉他的周身全是这样漆黑的山石,不知它们是何时过来的,他只知道他的落足之处忽然变得逼仄。
而且,以肉眼可见的……他发誓,这些石头在移动,而且正向着他一步步逼近。
男子又惊又怕,那个脏字都到了嘴边,还不待吐出口,他向后退去的脚步忽然一空,坠落的感觉顺着向上扑腾的风声袭来,他脑子一片混沌,隐隐约约想到,他身后不应该是那一扇紧闭的门吗,不应该是那个黯淡的藤蔓纹路吗——还是说,他也像月光一样被吞噬了?
我他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竟然栽在这里!他还是把这句话骂了出来。
碑文他已经想好了,就叫:英年才俊徐阆,不幸身亡,享年二十五,特以此祭奠。
然而,骨骼碎裂的声音并没有响起,他蜷成一团,紧紧闭了一会儿眼睛,也不知道过了许久,他才敢支起右眼的眼皮子,小心翼翼地,从臂弯的缝隙间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好家伙,这一看不打紧,眼前是一片血红色,扭曲的线条在他的视线中肆意生长,徐阆这一口气险些没上去,手指所及,大概是草木,他抖着嘴唇,垂眸看了一眼,草木枯败,是惨淡的深灰,而他以为是露水的湿意,其实是一滩一滩的血迹,越过他,朝更远处蜿蜒。
透过枯瘦的灌木丛,越过血腥味浓重的朔风,拨开成结的漆黑细线,他看见——
皮肤黝黑,宛如山石的人影,身上泛着刺目的血光;戴着面具的人影,面具上的鹿角尖锐锋利,欲要刺穿天际,一身甲胄,沾满了鲜血;还有,躺在血泊里的青绿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