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求泽掩了掩嘴唇,恰好没遮去唇下的那颗痣。
聂秋没有接他这个茬儿,放眼一看,山顶近在眼前,是望仙台的祭坛。
山环水绕,水石相连。
宛如浮云的雾气之间,是一道黑色的身影。
戚潜渊站在祭坛的中央,眉眼低垂,是居高临下的架势。
无论是天下,座上的皇位,还是夜空中的星辰,仿佛伸手可摘。
远远看去,倒像是一条盘踞在祭坛上的黑龙,安静又危险。
他闻声抬眼,轻飘飘地看了过来,“来了?来迟了。”
“下次该殿下亲自去请人。”孟求泽淡淡说道,“我可是差点就猝死在半途。”
“下次该请轿子抬你下去。”
戚潜渊说着,步下几层台阶,袖袍拖曳着蹭过地面,动静却很轻微。
“聂祭司,几日不见,听闻你最近的动静可不小。”他说道。
聂秋拿不准他到底指的是哪件事。
是聂家,是贾家,还是萧家,抑或是魔教?
他抿了抿嘴唇,并没有回答。
“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就不同你说些弯弯绕绕的话了。”戚潜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当时和我讲的,你不信天道是什么意思?”
“当初,是老祭司选中了我,所以我才接触到了这方面的东西。”
聂秋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我五岁那年天相师一卦惊世,想必殿下也有所耳闻,有许多的道士,还有零星的几个天相师想要收我为徒,不过家父一向不喜此道,所以通通都拒绝了。聂家是商贾之家,只信眼前之物,天道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都算不得什么。”
“耳濡目染之下,我便也不相信这些了。”他说道,“之后,沉云阁覆灭,我来找殿下求得一线生机时,就对天道没有半点敬畏之心,也认为它根本不存在了。”
聂秋说:“我心不诚,即使跪坐祭坛之上,心中也并无触动。”
“你心不诚。”戚潜渊喃喃重复了一遍,忽地笑了,“即使天道存在,与我们也无关。”
太子转过了身,手指从祭坛的边缘处缓慢地抚过,有着十足的耐心和温柔,嘴里说的话却毫不留情,“这祭坛,我给你个机会,让你亲手打碎罢。”
聂秋心里一惊,看着戚潜渊的双眼,想弄明白他这话究竟有几分是认真的。
打碎邀仙台的祭坛,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殿下话中有几个字是真的?”
戚潜渊答:“字字真切。”
“不过,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只需要一件事,你就能摆脱身上的枷锁,重获自由。”
听戚潜渊这么说,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聂秋沉默片刻,说道:“请殿下先讲。”
孟求泽退到了一边,双手交叠在身前,一言不发地瞧着这两人的对峙。
“我要你,背下刺杀当今圣上的罪名,离开皇城,永远都不要回来。”戚潜渊的神色晦暗不明,声音低沉,宛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死死钉在世人心中的所谓‘天道’,所谓‘神仙’,我要你亲手去毁掉,彻彻底底,一点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