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沉云阁的那天没有下雪,正是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大晴天。
聂秋其实希望下场雨,或者刮场大风,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手里拿着一个装了糕点的纸袋子,腰间分别挂着两柄刀,名为含霜的刀柄上系着个有“秋”字的刀穗,而名为饮火的那柄断成了两截,走路的时候,刀鞘轻轻晃动,里边就会传来断刀碰撞的清脆声响。
站在竹林前,不知是不是聂秋的错觉,他隐隐约约已经嗅到了一股尸臭味。
真到走进去的时候,聂秋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好笑。
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里边的尸体估计早就化作了一具具白骨。
阳光下,碧绿的竹海散发着盎然的生机,恍惚间聂秋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八年前。
“你的师父可好相处了!”
他听见有个男孩这么说道,声音时远时近,好像隔着层层翠竹,听不真切。
聂秋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循着声音跟了过去。
男孩的话很多,自己就能絮絮叨叨地讲上好一阵子。
“掌门总喜欢凑热闹,不过他最爱做的还是拉着弟子们说教——其实,也不算是说教啦,更像是闲聊?不过掌门年纪大了,和晚辈们聊天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叮嘱,昨天说你要勤奋刻苦,今天说你也要注意注意身体,该休息的还是休息。”他忽然笑了一下,“其实我觉得他好像我爷爷,虽然好相处,不过平日里最好不要去找他,不然掌门能拽着你聊上一天。”
“你是第一次来沉云阁,迷路是难免的,不过你以后就会熟悉这里的。”
“穿过这片竹林,前面就是沉云阁了——”
温暖刺眼的阳光忽然破开了林中的暗影,竹海褪去,露出背后的沉云阁。
聂秋清醒了过来,瞧着一地的白骨,也不觉得阴森可怕,倒觉得亲切。
他停下脚步,垂眸浅浅地笑着,对早已不在的人回应道:“嗯。”
“我回来了。”
虽然辨不清面目,但幸好沉云阁的弟子们衣服上都纹着自己师父的一个字,抑或是称号,比方说纹了“裂”字的,应该就是殷卿卿,护住她的那个应该就是常灯。纹了“汶”字的,旁边有乱盏剑的应该是汶一,眉骨到颧骨处有一道裂缝的应该是汶二,衣服上多绣了一些漂亮花纹的应该是汶三,腰斩的那具白骨应该是汶四,跪坐在地,手臂极力伸出的应该是汶五,双手紧紧握住阴阳双剑不肯放手的应该就是汶云水。
其余的弟子们,即使有些聂秋不太熟悉的,也基本上能顺利地将他们的骸骨放回各自的卧房中。
聂秋将手臂放在桌上,轻轻把头靠了上去。
他是有私心的,就在常灯的院落中放上了长桌,把他们按照那一夜的座位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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