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脸色苍白,腹内翻江倒海。
在断肢缺口处,是新鲜的疤痕,肉粉色,像是才愈合没多久。
那样的残缺,决不是天生。
在洞中,她难以相信眼前所见,极其缓慢地挪动着目光,一寸一寸掠过那狭小舱房,掠过那些或深或浅的伤口,那些伤疤骇人的残肢断口,手中火折剧烈颤抖,晃动的光影似乎惊扰了舱中人,下方那个离她最近的女子睁了眼皮,抬头,目光愕然又惊恐地对上她的视线。
那人仰着脸,与素娥对视不过几瞬,便张了张口,似要出声,韩素娥心中一个激灵,正要阻止,却见那张开的喉中空无一物。
没有舌头。
伴随那个女子张口的,是一声短促含糊的气音。
没有任何语言,甚至没什么声音,但素娥听出了痛苦,绝望,惊恐。
“大概就是那一声,惊动了船工。”
素娥轻声喃喃,虽已从那地方出来,但一想起舱中那些女子的遭遇,仍是不适。
她面上镇定,但放在膝上的手犹自微微发颤,忽而掌心一热,是谢景淞向她手中塞了杯热茶,她抬首,撞进他克制又担忧的眸。
无言的情愫弥漫在房中。
奈何白羽毫无察觉,突然打破沉默:“啊,也就是说,密舱的入口不止那一处窗洞。”他说完便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也是,那么窄的一个入口。”
无人应他。
谢景淞蹙着眉,却想到其他,唤白羽拿了纸笔。
他回忆着什么,抬袖,执笔在纸上画下弯弯绕绕的线条,灰毫在纸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素娥本想着别的事,余光扫到他所画,被吸引了注意,专注于他的笔下。
默默看了半晌,开口猜道:“你想找到密舱的位置?”
谢景淞嗯了一声,垂首认真勾勒着,半阖的睫在眼角投下一片淡淡的影。
他画的是整艘楼船的底层内部结构,左手边是他们方才进入货舱的入口,右上角是那个狭窄洞口,画到那里,便停下了,他顿住,抬眸望向她。
不用他开口,素娥便知道他的意思,“向前一尺,左拐向前一丈,右拐向前两尺,再左拐一尺。”
随着她的话,纸上的结构渐渐明晰。
白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俩,心想这二人为何一个眼神便懂得对方所想。
谢景淞不知他腹中嘀咕,晾干了墨,将另一张纸拿起,那是先前画好的楼船表层图,覆在刚画好的那张图上。
“这是在……”素娥凑近了看,“在船老大的舱房下?”
“怪不得了,”她怔了怔,明白了那些人为何来的这么快,“所以密舱一有情况,他就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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