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想惹得这个大小姐又犯了病。
但另一方面,青衣丫鬟不禁有些好奇,这个看着娇滴滴的姑娘竟然一直都挺冷静,除了方才犯病落了几滴泪水,其他时候还真不见她哭哭啼啼。
丫鬟心想,这一路上自己都比较粗暴随便,恐怕跟对方平日里受到的一惯对待天壤之别,没成想她倒是一声不吭,颇有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她心里称奇,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别叫也别乱动,”丫鬟绑好她,冷冰冰道,“否则就换回麻绳,再把你的嘴也给堵上。”
素娥点点头,脸上流露出一丝乖顺怯弱。
做完这些对方便出了门,留素娥一人缩在床角。
房内的窗户被封死了,从里面瞧外面什么也瞧不见,素娥盯着看了半晌,索然无味地转开眼。
一个人独处,在这无边静谧中,她终于有空开始胡思乱想。
先是想到家人,担心他们会不会急疯了,尤其是哥哥,他必定会十分自责,若自己真的遭遇不测,只求父亲和母亲万不要责怪他,这一切,全赖自己任性。
接着又想到沉香和檀香,也不知她们是否平安,素娥虔诚地祈祷,愿两人都没有性命之忧。
然后,她又想到未能如约送行的黄柏,不禁心里一空,这个时辰,想必他们一定按时离京了吧。
素娥抿了抿唇,心中凄然,若是黄柏知道自己出事,会不会有些担心呢?他会不会……想要来救自己呢?
算了,这怎么可能。
她泄气一笑,眼中酸涩,前几次只是碰巧而已,又怎可能回回如此,何况今日之灾,恐怕连家里都束手无策,否则怎么会过了这么久……
而黄柏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素娥横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顶帐。
她最后想到的,是那些护送她的护卫。
她一直害怕想到他们,也努力避免自己去想。
但越是害怕,那鲜血横流尸首横陈的画面便越是频繁地闪过脑海,一幕一幕,越发清晰。
她逃不脱,逃不脱。
素娥印象最深的,是趴在沉香肩上往巷子外逃时的场景。
起初,是那个姓张的小侍卫最先倒下,他还很年轻,剑法或许有些生涩,抵不住敌人狠辣招数,最终没躲过那劈来的一剑。
但他临死前,仍死死地抱住了一个追来的杀手,拼命拖住对方,素娥眼睁睁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长剑,一刀一刀地刺入他的身体,那轻辱而又凶狠的剑法,像在砍一条野狗。
然后是那个笑容阳光的高个护卫,素娥依稀记得,他去年才成亲,有一次无意中听他说,妻子已有了身孕,一口白牙笑得闪闪发光,开心得像个孩子。
后来,那个和白芷互生情愫的护卫也倒下了,临死前,素娥看见他用尽力气伸手去够腰间的银绣囊,她清楚地记得,那是白芷姐姐亲手绣的,还问自己好不好看,当时她笑着道,很好看。
最后,是那个忠心耿耿的护卫长,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与自己的父亲一样,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小时候素娥出门时身边总跟着他,有一次她不慎走丢,正急得大哭时,眼前突然出现了护卫长的身影,他有些无措地哄着自己,用一个草编的蚱蜢使她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