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那时的夏寻能靠言语改变的事,段殊知道他一定会放弃,夏寻也的确从他生活中消失了。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林导那部电影的宣传活动上。
有记者提起编剧夏寻是他影迷的传闻,问他如何看待自己的这个粉丝,段殊无比真心地回应道:“我很喜欢他写的剧本。”
不远处的夏寻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冷峻,一直没有露出笑容。
活动结束,黯然避开的视线,离别。
段殊真的很喜欢那个在旅途中告别过去的公路故事,但他始终只能活在白日森林。
灯塔消失后,他的生活里只剩下苍白麻木的荆棘。
直到这一刻,回忆被重新唤醒,段殊甚至听到了一声在现实里或许永不可得的对不起,出自虚构的温佑斓口中,却解开他数年的痼疾。
他的父母想要一个能变成完美模样的孩子,段殊曾经做到了,但他把自己丢了。
他丢弃了自我,又恰好有一点天赋,便造就了这个能装下万物的壳,成了旁人眼中极其出色的演员。
正是因为他做了演员,所以才被那个人看见。
世事像交缠的环,过去与未来,虚构与现实,紧紧地勾连在一起,在他的生命里织下绮丽的花纹。
那个人为他写下了真正的第二人生,从尘埃里找出他被丢弃的灵魂和消失的感觉,送回这具麻木的身体。
记忆复苏后,绵长的懊悔弥漫在段殊心间。
人的命运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的岔路口中被改变,甚至重塑成完全不同的模样。
如果他没有因为内心重新涌现的怯懦,而和夏寻渐行渐远。
如果他没有马上离开初次相遇的咖啡馆。
如果没有阴差阳错的意外发生。
如果……
没有如果。
只有永不可逆的现实。
但人生还短,未来尚长,过去可以被覆盖,可以被重构,只要他愿意,就能折叠那些错过的灰白时光,留下烂漫明亮的华彩。
这是灯塔教会他的事。
周围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在低声交谈,这一次,被汹涌记忆席卷的段殊没有陷入深深的睡眠。
他拾起了那个早就该问出口的问题。
“虽然你的笔名很好听。”段殊问得很慢,“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的真名是什么?”
寂寞的遗憾穿越时空,得到期待已久的回响,在最动听的声音里,从未熄灭的火花熠熠生辉,粲然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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