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邀请无关那些不可言说的暧昧,只是一次小心的试探。
摆放衣服的方式,放在柜子上的展示品,床边最常看的书籍……从最私密的独居住处里总能窥见那个更真实的自己。
夏寻则配合得很好,他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没有把期待抬得很高,仿佛只是听见了下午一起出门散步的提议,平平淡淡地应下。
那天他们走到门口,夏寻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提着为投影仪准备的零食和水果,段殊则俯身在密码锁上输入数字。
他以为那将是一次很好的开始,懒洋洋窝在沙发上看投影的间隙,他会故作随意地问起夏寻的名字,他知道夏寻一直在等他问。
然后段殊会认真地记住那个陌生的姓名,让这段关系彻底从虚幻的电影走向触手可及的现实。
门打开了。
段殊脸上轻松的笑意蓦地僵住。
他看见门口的鞋柜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平日里他随手放下的鞋子,此刻被摆放得很是整齐。
客厅里那些熟悉的陈设变了位置,被强制地以另一个人的意愿和喜好放置。
那道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正坐在沙发上,身后靠着被捋平了边角的菱形抱枕,本该花白的头发被染成死板的乌黑,她皱起眉头审视着走进来的两个人。
“你一个人过日子就是会乱七八糟。”她语气严厉,“这是谁?你的朋友?”
夏寻还没有从这突然的质问里回过神来,段殊的声音已开始微不可闻的颤抖。
“……我换过密码了。”
沙发上的女人讥讽地笑了起来:“换来换去不就那么几个?”
“你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从来就没变过。”
所以他从来都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连珠炮似的指责一如以往,尽管段殊已经不再是那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孩子,他被狂烈的风暴吞噬,拉入瞬间湮灭呼吸的深海。
那一天再往后的事,段殊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那是他开始彻底遗忘一切的节点。
被掩藏的岁月猝不及防地展现在了夏寻眼前,他不敢想象夏寻会如何看待自己。
他是如此的怯懦、渺小,又不堪。
那个曾经被对方铭记许久的幻象一定破灭了。
他只能选择带着残破的幻象逃离。
与此同时,上天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路明野即将开机的新戏,又是几个月的封闭拍摄期。
段殊记得他们之间有过一段时间争吵,关于突如其来的疏远,关于横亘在彼此中间的路明野,关于那些已发生的和未发生的一切。
或许算不上争吵,他只那安分是消极地听着夏寻说的话,不愿做出任何需要调动内心的努力。
他把自己关起来了,关进那个漆黑一片的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