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终于,她贴在他耳边,说出了后面的话,声音轻如春日的风、晴日的雪、早晨的露水、夜幕里的烛火……
然而,听在他耳中,却恍如春日的雷霆、炎夏的暴雨、卷起巨浪的风、荒原中的篝火……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死死地盯着她!
她却没心没肺地笑着,浑然不管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就要起身,就要离开,对着她身边的少年道,“我们走吧。”
不,不能走。
不能走!
他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猛然起身,衣衫带动地身前的条案杯盘噼里啪啦地响,可是他不管,急切地、恐慌地,向前一扑,抓住她!
他抓到了她的裙角。
他触碰到了她裸露在衣袖外的手掌。
被夜风吹得有一点凉,但——
柔软,细滑,泛着不知什么味道的冰冷又热烈的香气,那香气将他本就昏了的头脑彻底搅昏,叫他肆意妄为、胆大包天,刚要握紧那手,甚至借此将她整个人都抓住——
少年突然暴起的身影矫健如白鹤,一拉一推之间,他被一肘击退,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而她,则被那少年揽入怀中。
少年皱着眉,拿衣襟为她擦拭着刚刚被他握住的手。
还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仿佛是抱怨。
于是她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回头指指他,又指指自己,然后用力地摇摇头。
“……喝醉了耍酒疯呢……放心,这混蛋怕不是讨厌死了我……不然怎么会这么针对我,王铣都没他卖力。”
然后又说了什么呢?
听不到了。
她再没有回头。
那少年拥着她,他们亲密依偎着,低声说着话,背对着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他踉跄着追上去。
*
“相爷、相爷……”
早在远处等了许久的李公公等一众宫人,好不容易看到乐安公主和驸马两人出来,有说有笑地离开,李公公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应该没出人命。
随后转眼便看到卢玄慎踉踉跄跄地也跑出来。
他满身酒气、步伐摇摇欲坠,头顶和衣衫上的酒液甚至结成了冰,冻成一缕一缕,让他此时的形容显得狼狈万分。
而即便如此狼狈,他还是目光如火地盯着刚刚离去的那两人,艰难地想要追上那两人。
——这是被浇了一头酒终于反应过来要报仇了?
李公公看看清醒离去的两人,再看看明显醉的不轻的卢玄慎,牙一咬,头一麻,上前挡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