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鲜一时爽哪。
前日编的那小辫子,她看着挺喜欢,便留地久了一些,直到昨日才拆了,结果拆开后,好家伙——曾经满头顺滑的青丝,陡然变成了炸毛拂菻犬,她那聪明漂亮的小脑袋瓜,看着愣是比平常大了两倍。
洗了晾干了,脑袋看着终于是差不多恢复了正常大小,可发丝却仍旧弯弯曲曲,挽发髻都凹凸不平的,看着实在不大好看。
然后直到今天,那些顽固的弯曲头发都还没彻底服帖。
以致她本来准备雄赳赳气昂昂亲自驾临宗正寺的,结果,却只能让下人代传消息。
实在是呜呼哀哉。
李承平把绣凳挪进了点,努力将自个儿的脸伸到乐安跟铜镜之间,试图抢夺其注意力。
“我以为您在开玩笑。”他说道。
他说的也不错。
那日乐安跟他说起睢鹭时,语气的确是玩笑的模样。
所以相比起旁人,李承平更不相信她真的就要嫁给那样一个人。
乐安的目光却没从铜镜中移开一分一毫,此刻正很是纠结地拿梳篦,一遍遍梳着额前一小撮儿怎么按也按不平的发。
“玩笑说多了就成真了。”她一边梳头一边说道,脸上仍带着漫不经心似的笑,但只要仔细看她眼神,听她语气,便会发现已经没有了上一次,那显然是开玩笑的模样。
也是,都已经报了宗正寺上谱牒了,哪里还是开玩笑的程度。
可是,玩笑怎么会说着说着就成真了呢?
他对此甚至一无所知。
李承平忽然鼻头一酸,扭头掩饰了下,才又转过头,看向乐安。
“姑姑。”他叫道。
“嗯?”乐安回一声,只是目光却仍看着铜镜。
“我希望您幸福。”他又说道,声音压抑又低沉,甚至还带着隐约的鼻音哭腔。
乐安这才终于将视线从铜镜移开,看向他。
他对上她的眼睛,眼里分明有水意闪烁。
“您想要谁做驸马,侄儿都支持您,可是——我希望您选驸马,只是因为您想成亲,只是因为您喜欢那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缘故,所以您不必如此,不必故意选那样一个人,又那样——”
堂而皇之,昭告天下,仿佛生怕世人往她头上泼的脏水还不够多。
而逼得她做出这般自污举动的——
乐安定定看了他一瞬。
李承平不闪不避,眼里仍有掩不去的水意。
于是乐安便忽而一笑。
“你想多了。”
她放下铜镜和梳篦,伸出手。
李承平也愣了愣,随即,急忙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低下了头。
于是乐安的手,便轻柔地落在他头上。
只是因为还戴着冠,无法如儿时一般落在头顶,而是只能落在一侧,而后轻轻地抚摸。
“姑姑,这是我的真心话……”他低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