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纪了,除了玩女人和沽名钓誉,能不能多动动脑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小瞧她不要小瞧她,你当那是你花钱就能玩儿的伶伎娼女,还是你院子里那些大声跟你说话都不敢的女人?还是你就记得她还是起儿媳妇时,那温柔乖巧的样子了?”
“寻常人不敢跟卢家撕破脸,可那是寻常人吗?”
“那是从皇帝五岁登基,到十八岁亲政,整整十三年,一直隐在皇帝背后的女人!”
空气一时僵滞下来,卢嗣卿惶惶然仍在不敢置信,而卢谯,则声如蚊蚋道:“可、可兄长……你也说是直到陛下亲政,那都是四年前的事儿了。如今陛下早就自己亲理朝政了,再说,之前也不是她的功劳吧……她也就是和陛下亲近些,要不是您和其他几位辅政大臣,朝堂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儿了。况且,那乐安公主这几年也都……”
“也都什么?!”卢攸眉头青筋直跳,“也都像后宅其他女人那样,整日赏花打牌、宴饮游乐?”
卢谯不敢说话了,只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卢攸一闭眼,胸膛上下剧烈起伏,随从见状,忙上前帮他抚平后背:“老爷,您别急!”,又有随从赶紧拿了随身的药丸,往卢攸嘴里塞。
卢攸见状也急:“兄长您别动气!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卢攸上了年纪,身体并不怎么好,之前有次急火攻心,差点就没再起来,御医吩咐千万不能再让他动气,而卢攸是卢家如今的顶梁柱,是卢谯等闲人之所以能“闲”的底气,自然不能轻易倒下。
吃了药,又拍了好一会儿背,卢攸总算过去了,脸色姑且恢复了平静,看着眼前一个亲弟弟一个亲侄孙,眼里已经没了波动。
“卢谯,我再告诉你两句话。”
“一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二是,看事不能看表面。”
卢谯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起码表面上连忙讷讷称是。
卢攸也不管他了,只把目光又头像卢嗣卿。
相比卢谯,这位就算直到现在,似乎依然还是不服气的样子,眼里犹有愤恨,看见卢攸的目光投过来,张嘴又想说话,然而看着卢攸的脸,又再度把话给咽了回去,只敢拿眼睛偷瞄。
一时间,卢攸心下竟有些怆然。
卢家门第何其望,累世数百年,风流人物辈出,可到了如今,嫡枝小辈之中竟眼看着没什么成器的,卢嗣卿这辈,年纪最大的卢胜卿软弱可欺,次之的卢嗣卿偏狭自负,其他的要么年纪还小,要么有着种种其他缺点,都不是能当家主事的,而再往上一辈……
想起早逝的儿子卢玄起,卢攸心中更痛。
再看向卢嗣卿,卢攸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嗣卿。”他叫道,声音温和。
卢嗣卿喜出望外,以为卢攸终于理解他了:“伯祖!”
“你刚刚说,乐安公主不敢真跟卢家撕破脸?”
卢嗣卿虽然还有些害怕,但还是点点头。
这一点,他自认为他看得还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