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漪微勾唇角,阖住账册轻轻拨动算盘, 莹白指尖在酱色算珠上来回划动,清脆的声响在耳畔响起。
“夫人今日来是为叙旧?”
苏月遥敛下眉眼, 泛白的唇瓣一张一合发出沙哑的声音。
“三年前, 我逼着让他在你我之间做选择,最后,他还是为了所谓的道义选了你。”
她驮着腰背, 再无半点当年宫宴上红裙少女的英姿飒爽。
“我负气离开京城时,他去三道坡送我,他说他要娶你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此生此世他心里只有我一个。”
说到此处时她微微哽咽,眼圈也早已有些发红。
“为了他这句话,我在南疆等了他两年,可等来的却是你们二人即将完婚的消息。”
她微扬起头,脸上扯出一抹苦笑,“即便如此,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赶了回来,那时候我未曾想过太多,甚至觉得,哪怕给他做妾也没什么,只要能与他在一起。”
秦漪静静地看着她,唇边笑意若有若无。
“秦漪,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嫉妒你?就因为你比我先认识他,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做他妻子,而我呢?”
苏月遥攥紧手指,终还是未忍住鼻头的酸楚,眼角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她倔强地用手背揩去眼泪,双目直视着秦漪。
“可你也没比我好哪去,被自己的竹马夫君放火杀害,这种滋味定不好受吧?”
秦漪浅浅一笑,“这种滋味好不好受,想必夫人已深有体会。”
听到这句话,苏月遥脸色一白,手心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小腹。
那里,曾有过一个孩子。
“现在想来,我大抵是这世上最蠢的女子,可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她坐直身子,字句平静,“我今日过来,是想为过往种种为你道歉,如今我也算是罪有应得,作茧自缚。”
秦漪抱住胳膊朝后倚去,“夫人,若我没猜错,那日你在府中设宴邀请豫王前去,应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大礼吧?”
闻言,苏月遥眸色微变,良久,她掐着掌心低声道:“此举是我手段卑劣,我承认。”
“我非圣贤,夫人以为你那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就能抵消过往一切?”
秦漪展颜一笑,眸中却没有半点温度,“同为女子,你我所犯最大过错无外乎爱上同一个负心男人,可我从未因此怨恨过你什么,过去,我只道自己不够好,没能走进他心里,就连得知你要从南疆回来我心中都只有万般惶恐,而夫人不用做什么就已经赢了。”
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环佩,今日这袭翠绿裙衫与白玉甚是相衬,“夫人如今所受之苦确实惹人唏嘘,可夫人自始至终都忘了,我从未亏欠过你什么,在这段孽缘里,我从来都是最痛苦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