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开腔,男人已经自若地说下去,敬和在洗澡,有什么事情你说,待会帮你转达。
不了,谢谢,程重安很谨慎地拒绝,我等会再联系他吧。
他摸不准这个男人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罗敬和的情人?手下?合作伙伴?
他怕一步走错,反倒害了千月和自己。
刚想要挂电话,听筒那边的男人却笑了一声,语气不疾不徐:你的事情很急吧?等一会敬和洗完澡出来,大概就没心思理会了。
听出他话里话外暧昧的暗示,程重安不由紧了紧手指。
冷锐的刀刃已经贴上后颈,他的确没有时间了。
他犹豫不决,电话那边的男人也不说话,耐心等待着。
好。我想程重安深吸一口气,尽全力冷静下来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我求他,我求他帮忙救救千月。千月要被姓孙的客人抓走了,不管是钱还是什么,我欠他一个人情。
我知道了。男人声线很低,如果那人要带千月走,你别拦,明白吗?好了,我必须先挂了。
不等程重安开口,那边忽然传来折叠门推开的声音,随后电话立刻被掐断,只剩一片忙音。
那个男人的语气太镇定,好像冰水簌簌浇灭烈火,程重安摸不清什么滋味地在原地立了几秒,回过神来才听到千月在尖叫。
他往楼上跑,大厅乱成了一团,男孩们围成一圈看着那个男人把千月往外拖:爸爸这次不绑你了,来,你乖乖的!
妈妈桑就站在门口,没有人敢上去帮一帮忙。
Omega怎可能敌得过Alpha的力气,千月没来得及处理的伤脚在地上拖出两行淡淡的血迹,留下悲凉的挣扎过的证明。
程重安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动物世界,狮子猛扑咬住一只跑得慢的小羚羊,其他的羚羊也都是这样远远围观着,看狮子一口一口吞咽同伴滚烫的血肉。
他忽然把什么都忘了,胸口蔓延过一寸一寸的冷。他慢慢推开身边的男孩走出去,直到停在两人面前,很麻木地对男人说:让千月留下,我和你回去,随你怎么样。
千月哭着摇头:哥!
姓孙的男人仔细打量他一眼,目光阴寒得让人骨头泛冷,他像只蛇一样嘶嘶地露齿一笑:年纪大了点,不过
程重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迫自己绷直脊背,一动不动。
不可能!
妈妈桑疾步走来抓住程重安的胳膊,长指甲狠狠嵌进他肉里,面上还是笑着的,可声音硬得吓人。
姓孙的用相当腻烦的眼神瞥她一眼:我缺他?
说完便将千月一拉,向店外大步走去。
千月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这次他不叫了,只用悲伤而柔软的目光望着程重安,像一只即将要碎掉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