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垛子墙。”龙婶叹口气:“虽然咱们这里没小鬼子,但有土匪呢。”
四川历来多匪患,常有人用穷山恶水出刁民来形容四川的土匪,但实际上四川的土匪绝大多数并非食不果腹的农民,要知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四川山多得很,老百姓随便往山旮旯一钻开个荒田养活一家子不饿死根本不是难事。
但四川难就难在收税,山路难行林密多野物,造就了四川彪悍民风,在土枪出现之前家家备有砍刀猎弓那是常事,自家吃不饱哪能交税?所以暴力抗税逃役的现象频频发生,官府无法只能组织自己的武装力量。但权位更替、乱世兵阀无数的小型武装团体被各势力排挤吸收,而没有吸收掉的这些人裹着逃战的兵油子,作恶杀人的逃犯,无赖的地痞流氓形成剿灭不尽的流匪。
跟活不下去要起义的农民不同,这样的悍匪手段更为凶残和恶劣,便是取代朝廷管辖四川的军政府也只能采取安抚的态度,杨家这样的大户一年有近一半的收入会通过杨县长流入他们的手里,再能做的大概就是守着这垛子墙自保而已。
龙婶拍拍阿祖的手:“这垛子墙就是防土匪的,住这里安全得很。”
姑娘站在山梁上看着那山坳坳里的大院子,还有那蜿蜒白色高墙镶嵌着突起的筒子楼,咋那么像鬼子的碉堡呢?
“走,下了这个山梁就到了,不能误了午时拜堂。”
☆、土枪与罂粟
山坡上多是针松和油柏,六月的阳光下散发出黏糊糊奇异的气息,沿着山路向下走到了山阴面,阿祖好奇的抬头张望,刚刚走过的向阳面的山林都不过两人高手腕粗细,这阴面的山林子里的油柏却足有四五米,一人怀抱大小。
森森然的绿荫遮挡天空,让常年不见阳光的树林里藤蔓纠结,湿气袅袅。这六月的天穿行其中居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因为脚下的青石上覆盖了薄薄的青苔,六七个娃子簇拥在了竹滑竿周围,黑乎乎的小手帮扶着抬竿,防止有人脚打滑摔着瓷娃娃一样的少奶奶。
从山梁上看到对面半山坳的大院,但是实际又走了足有一个小时,才下到山腰走上通往大院的宽敞土路,远远见到垛子墙上镶嵌的大木门敞开着,两旁的筒子楼上挤满了人,等迎亲的队伍一转过山坳路口便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大院内侧也吹奏起了喜乐与这边一唱一和在山间回荡。
“新娘子到哩。”有半大小子扯着嗓门喊。
对面答应着,片刻乌压压一队人迎了过来,队伍里也点起了鞭炮,喜乐响得更欢。阿祖有些紧张的攥紧拳头,透过红纱看着迎接的人群,四五十号黑色布衣的壮汉,领头的男子足有一米八以上魁梧无比,在四川普遍一米七不到的人群中很是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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