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田爷爷就躺在床上,八成是听见动静想要起来,两条腿搭在床边,要下地的架势,人却靠在床头大口的喘气。
而且他的模样很吓人,如果说田奶奶是瘦,那他就是‘胖’!
可这年头又怎么可能会有胖人,这就是浮肿,肿起来就不消,肿的正常人像个大胖子一样。田爷爷脑袋就肿的像脸盆那么圆,眼睛就剩细细的一条缝,看见有人进来,他得仰着头才能从眼缝儿里瞄见是谁。
同样是挨饿,有人之所以会浮肿,多半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又排不下去,就会变成这样。
老两口这副惨样,看得田恬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两步跪到田爷爷的床前。想到之前一家人同甘共苦却温情融融的日子,她就觉得只顾自己,只有在内心无法忽视的时候才想起家人的做法太过自私。在来到这个年代的那一刻,她就已不再是孑然一身,明明已拥有了梦寐的亲情,却被她一再忽视,哪怕她多用心一点,老两口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爷!奶!对不起,不孝孙女回来晚了!”田恬握着老人已经肿的并不拢的手指,惭愧的自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孩子们能平安回家,就是老人的最大安慰,好像病痛也减轻许多。田爷爷脸肿的舌头都厚了,说话都含糊不清,但看到田恬,却依旧笑眯眯的,一脸的安慰。
好在田爷爷这种情况虽严重,但也不是没救,如果保持这种状态再过几天,不光是肿,身上还开始出现出血点,人是百分百得没。
现在只要及时补充营养,能吃上饭,不再继续吸收有毒的东西,用不了几天水肿就能消下去。
下乡这么长时间,田恬也算没白待,如果放以前,碰见这样的惨象她早就麻爪儿了。
她抹了抹眼泪,把身上的夹袄脱下来,拆开袖口,倒出一捧捧雪白的大米!
现在这样的年景,有把豆面儿吃就是好生活了,已经想不起来多久没有见过大米了。饶是田爷爷田奶奶这样吃遍世间美味珍馐,见过人世富贵荣华的他们,也随着这流淌的雪花白米,看直了眼睛。
田爷爷先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田恬的胳膊,含糊不清的问道:“一一啊!你实话告诉爷爷,你不是犯啥错误偷跑回来的吧?”
不怪老人家要这么想,现在得什么人物啊,才能弄到大米。
“爷奶你们别多想,这些粮食一不偷二不抢,你们踏踏实实的吃,等回头我再慢慢跟你们细说。”
说完田恬就要去收拾桌上的小泥炉子,打算用它来煮粥,这才发现锅里烧不不是水,而是在煮东西。
“奶!!你这煮的是啥?”
随着她问,田奶奶涌起了千般委屈,擦了擦眼泪,回答道:“煮的是院子里你爷爷养的那株白玉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