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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儿是自己选的,不管作成什么样,不还得(1 / 2)

太孙回京,带着一岁大的,“生母”难产早逝的孩子,也带着满身的荣耀。

这次灭蛮之战,首功是用兵如神的顾寒,其次是千千万万流血流汗的将士,但在皇室的操控下,百姓们喊得最多的,却是太孙二字。

历朝历代的皇室,都是这样操作的。

为将,不可功高盖主。

如此,君主安心,将军也安全。

郁欢从小学的为君御下之道,也都是这样教他的,只是当这样的情况落到顾寒身上时,他却无法不难受。

他抱着孩子,坐着马车,经过漫长闹市,人群簇拥欢呼,尤其是当风将纱帘吹开,露出他的脸时,欢呼尤为热烈虔诚,可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马车前方。

“父……”

小胖墩不理解父亲为何不跟他们坐在一起,他伸着胖手,指着前方马背上持枪佩甲,高山一般可靠持重的身影,咿咿呀呀地仰头问自己爹爹。

郁欢摸摸他的小脑袋,没说什么,前方的男人却在这时蓦然回头,望着父子俩,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车外伸进一只布满疤痕粗茧的手,郁欢轻轻握住,稳稳踏下马车,北丰抱着孩子,跟在他身后。

“皇祖父皇祖母还不了解你,我会跟他们说,让他们信任你。”

二人并肩向金銮殿走时,郁欢认真道。

顾寒却笑笑,“无须如此,我的肩膀上,托着我最重要的两个人,这样就很好。”

换位处之,若他是帝后,他也无法信任一个以男子之身,蛊惑储君的人。

帝后必定会怀疑,他是否有意为之,是否还有更大的野心,例如通过太孙摄政,甚至取而代之,甚至改朝换代,覆灭大郁。

尤其,他身体里还有一半的蛮族血统。

那夜踏进殿下房门的那一刻,他就做足了承受一切质疑的准备。

他这次拼了命也要剿灭蛮族,就是为了打消他们心中的部分疑虑,证明自己的忠心。

战争结束后他还能活下来,就已经表明了帝后的信任,不然,他早已死在战场上。

帝后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他的死无声无息,且合情合理。

不过,顾寒虽然赢得了他们的信任,却不代表他们愿意为其破坏规则,尤其是当皇帝迫切地想要退休时。

郁欢回京不过休息了三日,两位老人就将他喊了过去。

看着桌面上多得快要堆不下的画轴,以及宫女们举在手里打开展示的,千姿百态的闺秀画像,郁欢半晌无言。

“祖父,祖母,我已经说了……”

“欢儿,先不忙拒绝。”皇后打断他的话,耐心道。

“祖母知道你跟顾寒有情,可祖母又没让你们分开。你成了亲,还是可以跟他来往的啊。更何况,你现在只有小宝一个孩子,日后你当了天子,难道还要亲自怀孕生子吗?皇宫眼线众多,防不胜防,你在边关能瞒住,在宫里却很难。届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是极是极,这天下美色数不胜数,温婉秀丽的女子有,清朗有才的男子也不少,欢儿难道不多看看吗?只一个顾寒,未免无趣单调了些。”皇帝摇着折扇附和道。

两位老人都是真心实意地在为自己考虑,郁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反驳。

祖父一生贪玩浪荡,后宫佳丽无数,活得确实比谁都自在舒心;祖母豁达疏朗,手腕强硬,视家国之事大于一切,在她眼里,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不过是庸人自扰,累赘而已。

这是他们贯彻一生的信条,因此,他们很难理解郁欢的执着。

郁欢斟酌着,“祖母,那些女子入宫,却无法得到丈夫的喜爱,岂不是很可怜?”

皇后失笑,把郁欢拉到身边,摸摸他的头,仿佛他还是那个六岁的天真孩童,叹息道:

“傻孩子,你以为这世间夫妻,有多少是互相有情的?不遇到薄幸的,能安稳一生,衣食无忧,相敬如宾,都算难得了。富贵之家尚且如此,何况贫民百姓?祖母相信你,无论喜不喜欢,你都不会薄待她们的。”

“世间多如此,便是对的么?”郁欢反问,“若我当真喜欢女子,喜欢的也该是像祖母这样,坚强自立的。我觉得祖母当是世间女子的典范,若女子个个如此,她们便无需委曲求全,蹉跎一生,只为一个安稳。”

“祖母能够一展所长,是因为有你祖父的支持。但世间愿意屈居女子身后的男子,可比自立的女子还要稀罕。”

“那就尝试着改变。”郁欢掷地有声,“修改法度也好,着书立言也罢,一点一点,潜移默化,总会有所好转,总能令女子减少一些无奈悲剧。”

皇后锁眉不展,似是有所触动,郁欢再接再厉,“祖母可曾记得,那户部尚书的嫡次女?”

“就是……兴办女学那位?”

“就是她。近来听闻,她所办的学院颇有起色,却遭大量男子反对,现在已是独木难支。若她败了,祖母看着不可惜吗?”

皇后这回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这世间男子,当真小气迂腐至极,比你祖父差远了。”

“所以才需要祖母去调理调理他们啊,祖母身居高位,长居京城,对贫民女子的处境,怕是也不甚了解吧?”

“孙儿在边关,曾见过丈夫死后,便被扫地出门,连嫁妆都扣了不给,娘家也不愿庇护的女子;还有家中独有一女的家庭,父亲死后,族人竟将其家产尽数霸占,逼得孤儿寡母无奈投河;更有自小便被父兄卖入烟花之地的,被逼嫁给鳏夫暴徒换取彩礼的,数不胜数……”

“岂有此理!简直丧尽天良!”头回听见这种惨事,皇后一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

皇帝也皱着眉,满脸不忍,他一向觉得女子是花儿,需要疼惜娇怜,哪里知道还有这般苦命的。

他们也曾去体察民情,可重重守卫,层层安排之下,这样的社会疮疡,是万万不可能呈现在他们面前的。

郁欢滔滔不绝,将一路的所见所闻梳理成言,同两位长辈聊至深夜,聊到他们忘了画轴的事,方才脚步轻快地离开。

人走后,皇后好笑又好气地让人将画像收起来,“就这么些心眼儿,够跟谁玩儿,还当真以为我们忘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