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闻阿时离世,或许还尸骨无存,她一连几个月愧悔难当。如今乍闻她还活着,实在是意外之喜。
她不想再失去这个女儿了,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说夫君。
他们到底相互扶持了那么多年。
除却左右为难,顾白氏心底亦有不安。
这几个月,她总觉得这位相伴多年的夫君行事好似愈发偏执了。
他偏执地想要报仇,时时幻想皇帝在毒性发作时的挣扎,想得会笑,笑容连她都觉得害怕。
一应衣食住行上的事情他也愈发不在乎了,一味地只想躲着无踪卫,似乎只要不被他们拿到解药就什么都好。
顾白氏从未想过他会变成这个样子,试着劝过几次,却也无济于事。
几度无奈之后,她终是也只得躺下来,满心都在思索该如何才能再与阿时相见。
而顾元良其实也并未入睡,他面朝着墙壁,眼睛瞪得浑圆,想着信上的内容一颗心久久不能平息。
他先前就担心过,太医院有那么多太医,万一研制出解药该当如何是好。若是那样,他们手里的解药与药方就会变得一文不值,皇帝自可还有大半辈子的逍遥。
那他们的女儿就白死了。
可今日的这封信,让他见到了希望。
他的心念动起来,想抓住机会,假意讲和,再寻个法子直接取了皇帝的性命。
皇帝杀了大正教那么多人,将他们的头颅献到先太子灵位前。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想取了皇帝的项上人头,献到自家女儿的灵位前。
第90章 燕枝
宫里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顾燕时一边过得自在,一边又为寄出去的信忧心。
那封信送出去已有很久了,却仿佛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她为此隔三差五就要拽着张庆生问一问有没有会信,却迟迟没有结果,后来连苏曜都被催得无奈,安慰她说去信时间本来就长,加上她父母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信送到他们手里也还另续时间。
当然,若说这信半道丢了,也并未全无可能。他差去的信使固然可靠,可信送到苏州后如何转手才能到她父母手里,就非他们能做主的了。
两场暖风拂过旧都,天好似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很热,炎热中又阴雨绵绵了好几日,大家都觉得不大舒服。
连太后都说:“这天闷得像能将人蒸熟。”
如此,苏曜很快就下了旨,请太后与一众太妃太嫔都去行宫避暑,徐贵妃也早为这天气抱怨了好些时日,自是随着一同前往。
顾燕时则被他拉去了白霜山,相较于正经避暑所用的行宫,她原也更喜欢那山中的小楼小院,一则风景更好,二则少了许多规矩,她和他待在那里,偶尔可以设想一下民间夫妻。
两方人马是在同一日离的宫,直至驶出京城才分作两路。顾燕时闲来无事,揭开车帘看了半晌太后太妃们渐行渐远的车马,回过头时,见苏曜递了封信来。
她一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