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赵谨克手中的棍子往水里猛地一扎,便叉起了一条鱼来,伸手取下,随手往岸边一扔。
孟子方闲闲拄着棍子看他,悠悠道:“赵兄这技艺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娴熟,果然人少年时练出来的手艺就是不容易丢。”
赵谨克浑不在意这讽刺,只淡淡道:“南方多水战,军资匮乏时下网捞鱼也是常事,孟兄的手艺怕也不差,怎么,年数多了就都忘了?”
“倒是生疏了,毕竟……”孟子方的唇角斜斜勾起,意味深长,“也是不知道多少年了不是?”
他比赵谨克死得还早,却比赵谨克回来地晚了那么多,这年岁还真是不好算。
赵谨克一眼都懒得抬起,只是盯着水里的动静,道:“多少年,孟兄那些伎俩倒也是一点没少。”
“呵。”
孟子方闻言,忍不住转头一笑,就看到了是摊上与姜伊说笑着的季柔。
“赵兄倒是有些长进,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柔儿出来呢。”
赵谨克眼皮抬了一眼,凉凉看了一眼孟子方,“我既然会带她出来,便也能带她回去,终究她的心和人都在我这儿。”
孟子方无声冷笑,面上覆了一层阴霾。
阳光和暖,一条鱼儿顺着水流摆着尾巴从水中游过,赵谨克的手中的叉子微微抬起,落下时横里忽然截出一叉,两根鱼叉撞在一起激起一朵水花谁都没中,孟子方出手如电倏然弯腰往水中一捞,五指如爪,徒手抓住了与猛地甩上了岸。
“都说先发制人,占了先机的确很重要,可也有云后发制人。”孟子方的唇角轻挑着,桃花眸中冷光细碎。
“赵兄,你得占天机,借着天机将柔儿哄得千依百顺,看似你占尽上风,可你难道不心虚吗?”
“你敢不敢告诉柔儿曾经发生过什么?你敢不敢让柔儿知道你们赵家人以前都是怎么对她的,你又敢不敢让她知道昌安侯府——他的父亲兄弟亲族最后都是死在谁的手上的?”
“我记得……”孟子方的嗓音微顿,桃花眸里的光悠远,一点点回忆着当年往事,“当年陛下和太后下旨夷昌安侯三族,父族母族妻族,比起那些真正的大族,昌安侯府的人倒是不多,零零总总也就几百号人,不过那菜市口的血还是几天几夜都冲不干净,刽子手的刀都砍卷刃了吧?不知赵兄你当年监斩的时候看着柔儿的亲族一个个人头落地,心中又作何感受?”
“孟兄当年叛出昌安侯府回孟家不也是一出好戏,”赵谨克的眉眼冷静,看不住一丝心虚的振动,“若是我没记错,处斩那日孟兄就在不远处的酒楼里小酌吧?季申当年会倒,难道就没有你的一份功劳吗?”
“我不过是看他大厦将倾,尽早抽身保全实力罢了,”孟子方亦一派自然,言之凿凿义正词严,冷嘲道:“若不如此,怎么能再替柔儿再与你多讨两年债呢?”
“你们赵家倾尽所有不就为了陛下吗?被陛下转头舍弃的滋味怎么样?”
呵。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凉弓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