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二月初九,陆睿下场了。
会试的考试项目与乡试是一样的。三场考试,前面是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最后一场是策问。
一如陆睿所料,策问问的是时弊。
这可太多太广了。景顺帝在位五十年,上位者的一点点偏好积得久了,都能成时弊,更何况景顺帝后期年老昏聩,岂止是一点点偏好呢。
陆睿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篇。
只写完,自己又反复地读,沉思,发呆,在考间里反复地踱步。
到了要收卷的时候,他下了决心,重新蘸了墨,将自己的名字涂了去。
来收卷的差役看到了,只瞥了他一眼。
京城人见识广,什么稀奇的事没看到过。
考到最后崩溃大哭,撕了试卷的都有。
疯了的也有。
在考间里烤红薯,香得周围考间的人写不下去文章的也有。
这只是涂个名罢了。多看他一眼,纯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好看。
从考场里出来,林梓年感觉脱了一层皮似的。他出来先找陆睿。
在考场里关了两日一夜,陆睿下巴上也有青色的胡茬冒出来,但仍是风度翩翩,尤其眉眼间,有种平静释然。
林梓年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一定能中。、
信心十足的模样嘛。
陆睿却一笑,道:必不中。
林梓年:哈?
陆睿道:我涂了名字。
林梓年沉默了片刻,悍然道:这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带坏你的!得跟令尊令堂说清楚!
陆睿哈哈大笑。
回到家里,陆睿跟幕僚说:我火候不到,涂了名字,再给自己三年。
幕僚颇吃惊,因陆睿是浙江解元,到了解元这个水平,只要不是政见与主考相佐,通常不会不中。
陆睿道:现在若中,也就是二甲出身。
一甲进士及第,二甲进士出身,三甲同进士出身。
陆睿的父亲陆正,便是进士出身。
陆睿竟看不上进士出身了。幕僚心中暗暗摇头,觉得年轻人还是轻狂了。
陆睿只微微一笑,不与他多解释。
所谓幕僚,也不过就是个屡试不第的举子罢了。陆睿的官场手腕或许不如他,但眼界水平,早已经超越。
他道:京城的事基本定了,你也回去给父亲复命吧。我不和你一起走了,我还去别处看看。
会试放了榜,林梓年吊在末尾中了。幕僚和陆睿前后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