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门,许研敏开了门。她站在门口,腼腆地笑着,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害羞。许研敏则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上前来,他拿着一双拖鞋来,在她身前蹲下,帮她脱了高跟鞋。
她有点不安。
她一只脚抬起来,站不稳,不得不伸出手去摁着他的头,使自己保持平衡。
许研敏笑了笑,说:“臭脚丫子。”
不知道怎么,好像就是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紧张、恐惧,完全没有必要。她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神经顿时就松弛下来了。她突然觉得没必要忐忑,没必要字斟句酌,思考在他面前怎么说话,也没必要担心他会不会厌烦,甚至厌倦自己。她的所有不安和恐惧,都没有必要。她知道他很喜欢她,知道这一刻他很高兴。
她顿时就自由了。
她嘴突然快了起来,立刻反驳:“我才不臭呢。”
许研敏笑说:“真的吗?我闻闻?”
他抓着她的脚,作势要抬起来闻。她惊叫一声,咯咯地笑起来,薅住他的头发,就将他脑袋往后推。许研敏差点被推她了个后仰,跟着也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左右晃动躲闪,半晌才稳定身形。
她换了一只脚。
许研敏帮她把拖鞋换上,将她的鞋子拎起来,放到鞋架。
而后她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丢到床上,接着整个人扑过来。
他身上有种干净又温暖的味道。
许研敏帮她洗澡。
每次两人在一起时,许研敏总是要帮她洗澡。
“你干嘛老是用香皂。”
她赤条条站着,看着许研敏往她身上抹香皂。
许研敏不喜欢用酒店里的洗浴用品,总是自己随身带毛巾,香皂之类的,说宾馆里的不干净。
原乔乔以前从来不觉得酒店不干净,她从小住的条件,比这恶劣多了。集体宿舍,到处都是发霉的味道,床单被褥,一学期才会拿回家拆洗一次。有一两年,她住在亲戚家。亲戚家里养了一条狗,于是她每次回去,都约等于和跳蚤同眠,全身都咬的红点。她从来没住过酒店,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住所了,一点也没觉得不干净。但许研敏说不干净,她于是知道了,原来酒店不干净。
她以前不好意思说这些,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个脏兮兮的地方长大的,根本不懂讲究,看啥都觉得是好的。她总觉得这些事说出来,别人就会嘲笑,看不起她。但是今天她突然有点儿高兴,便给许研讲起了跳蚤的事,还有自己对宾馆酒店的印象。
“你有没有去过火车站?以前,每次去火车站搭车,都能看到很多人,大包小包的,身上脏兮兮,就直接睡在火车站外的广场上。我爸妈他们以前就是那样的。反正,绝对不可能去住酒店宾馆。对他们来说,一晚上七十块钱的宾馆都是很奢侈的。我小时候去搭车,也那样。但我不好意思学人躺着,觉得像个乞丐一样,我就在角落里坐着,把包垫在屁股底下。”
许研敏好像不以为怪,只笑说:“那都是以前嘛,现在不会那样了。”
她说:“现在是不会那样了。”
她又跟许研敏讲起以前住过一个地方到处是跳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