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疯子想死,我必须把他接住!”
曲沉舟缓缓迈进门槛,一掸衣摆,在宫人的搀扶下躬身叩拜:“臣见过皇上。”
虞帝正在与自己下棋,一颗黑棋正从颤颤的指间跌落棋盘。
他刚刚有股无名闷火窜起来,又在这声音里呆怔片刻,叹了一声:“身体好没有?”
曲沉舟伏地再一拜:“已经好许多,昨日便能模模糊糊见到影子,今天可以独自出门了。”
“身体刚好,还跪着做什么,起来罢,”虞帝推乱棋盘:“先不急着卜卦,陪朕下一局。”
一旁有人搬来椅子放在软榻边,他眯眼看了一会儿,才确定那宫人不是于德喜,竟忍不住又叹一口气。
曲沉舟灵巧的手收拾着棋盘,小心问:“皇上可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虞帝见他懂事地不提那场无妄之灾,呵呵一笑:“你小小年纪,哪知道什么心事。”
曲沉舟果然不再问,一枚棋子轻声落在棋盘上,倒的确勾起他许多感慨和伤感。
从前于德喜还在时,还没觉得自己这般苍老,可于德喜不在了,他才看到身边的许多人事已变迁,宫中似乎比他记忆里冷清许多。
由不得他不感慨。
“还是年轻好啊。”
“皇上何出此言?”曲沉舟在指间摩挲着黑棋,耐心等待对面落子。
“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虞帝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年纪大了,居然会忍不住想念叨些往事,而且不光无法一心二用地下棋,甚至回忆起从前那些事,也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
他十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太子名分无可动摇,至尊之位唾手可得,其实他也想耐心地多等几年,可走到这一步实在是太艰难了,他不想熬做白头太子,只能动手。
可他没想到,在那个位置上坐下时,并不是烦恼的终结,反倒是忧虑的开始。
那么多怀疑的目光,那么多不服管教,他要去做的事还多着呢。
而那一边,在他还没有喘过一口气来时,儿子们开始渐渐褪去青涩,个个都像极了从前的他。
儿子们跪拜的,也不知道是他这个父亲,还是身下的这个位置。
如今他回头去看这走来的一路,竟分不清是苦多还是甜多。
不过虽然说来这样,可他不得不承认,将所有人掌控于手中的感觉让人上瘾,终于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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