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凑近过来,声音极低地说道:“皇上,依臣所见,曲司天这是惊惶过度,胸中郁愤难平,一时血气淤塞,以至于双目失明,所以听不得……那个名字。”
薄言也在一旁附和:“回皇上,臣之前已经问过……”
他向床上看了一眼,略过那个名字。
“已经问过了,说是……曲司天挣扎太过,突然就七窍流血,之后再怎么碰他,都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说的委婉,可一旁的太医已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人都已经七窍流血了,之后居然又碰了,一般人可真是干不出这事。
虞帝脸色都青了,他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眼下的情形。
曲沉舟如果瞎了……从此以后,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柳重明是不是……诚心的!就是诚心的!”他的手止不住地痉挛:“给我……给我把他……”
他喉中堵得说不出话——把柳重明怎样?
柳重明可是拿着他的明诏手谕去拿人的,更何况,现在能动柳家吗?
薄言及时为他解围。
“皇上息怒,臣已经遵照您的口谕,收回他的腰牌,令人看守起来。眼下要紧的……是看看曲司天该怎么办。”
虞帝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蜷缩如鸡爪,颤颤地搭着薄言的手,过去床边坐下,却没有勇气细看。
“沉舟的眼睛……还有没有好起来的希望……”
太医贵姓,刚吞吞吐吐几个字,便被怒喝一声:“说!”
“皇上,微臣现在并无把握,所幸曲司天的眼瞳并未受伤,臣等只能群策群力,瞧着曲司天的情况,随时调整方子,姑且一试。”
“什么姑且一试!”虞帝勃然大怒,厉声呵斥:“朕只有他这么一个!不许他有闪失!没有什么一试!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的眼睛治好!听到没有!”
见太医吓得噤声屏气,薄言轻声问道:“皇上,要不要请从前的秦太医回来,也许还能有所……”
虞帝仿佛被火燎到似的,不等他说完便产生打断。
“不用!”
薄言不再说话,凝神屏气地陪着站了许久,见虞帝的脸色越来越灰败,浑浊的咳嗽一声接一声,止不住似的,忙将人小心翼翼地送回寝宫。
再次退出门时,他长长叹一口气——曲司天这一次的伤结结实实踩在了皇上的死穴上,但凡跟世子沾边一点的都避之如蛇蝎。
而且,即使皇上自己不承认,他们这些旁观人也能看得出来,皇上的精神寄托几乎都放在了曲司天身上。
一荣俱荣,可惜皇上之前怎么就看不透呢?非要等曲司天伤成这个样子。
薄言向台阶下看去,一队巡卫正绕过角门向南而去,他忍不住想起从前站在这里看着同样风景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