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事见他慢慢转动脚步,不言不语,怕他触景伤情,轻声问:“你以后会住在这儿吗?”
“不知道。”
曲沉舟的目光扫过曾经熟悉的四周,虽然在翻新的时候也改了一些,可毕竟太熟悉了,他记得这里的一切。
“那……你想怎么改这里?”
“都推平,重建。”
曲沉舟在庭院中的树下停住,抬头看看遮了天空的树冠。
九岁的那年冬天,他就被吊在这棵树上,毁了一张脸。也许这树的哪条根须,曾痛快地饱饮他的血。
“还有这棵树,也砍掉。”
曾经的一切,都彻底摧毁吧。
曲沉舟不再多留,出了院门,骑在马上,看着工匠们涌入,从一角开始,有人爬上木楼,接过下面抛上来的铁钩。
几十道铁钩连着绳子,如天女散花般从楼上伸下来。
粗犷的声音一起喊着号子,紧扣的卯榫发出吱嘎碎裂的声音,木楼如狂风中摇摆的巨树,一点点歪倒,最后在众人欢呼的声音中轰然倒塌。
“倒了!倒了!”
八百里加急飞传摆在御书房的书案上,连于德喜也屏住呼吸,偷偷看着虞帝铁青的脸色。
倒了。
位于郁南县的千子塔,在大雨中被雷电劈中,彻底倒了。
第182章 心病
郁南县的千子塔倒了,接连的将近一个月,朝中上下都是阴云一片。
当初皇上建塔的决心有多坚定,如今便受到多大的重创。
在得到快马飞报的当天,皇上当即卧床不起,慌得太医院上下人仰马翻,各种补药换着花样地送进去,可出来时,都在摇头叹气。
——皇上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有太医私下里说,虽然不明白,区区一座塔倒,为什么会惊得皇上噩梦连连,甚至在睡梦中惊叫出“索命”二字,可能清楚确定的是,皇上在害怕什么。
唯一可以指望的救星便是曲司天了。
塔倒的第三天,曲司天为皇上卜卦,拿出了明明白白的卦言——起于郁南,定陵丘柳暗花明。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柳世子身上,谁都明白,只定陵丘三个字,就足以让世子爷不顾一切。
毫无意外的,柳重明立即向皇上恳求,派遣他前往定陵丘,一探究竟,必然不负所托。
可皇上正犹豫间,他又忽然看着立在榻边的曲沉舟,提了另一个要求——兹事重大,干系圣体平安,可卦言中并没有指明如何行事,请准曲司天随行指点,否则恐怕无论是谁,都无法胜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