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在朝中曾经站着的位置,换成了慕景臣,赐封敬王。
仍是三位王爷,仍是谦恭友爱的模样,却像是齐王从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样。
许多人看看他们,看看身边陌生的同僚——在去年年底的清查里,有些人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再想想丽景宫那位日渐隆起的肚子,都明白了一件事。
王爷们再此消彼长,没到最后尘埃落定,都不是他们该忙着站队的时候。
能决定所有人生死荣辱的人,只有一个。
无论那个人怎样垂垂老矣,怎样细言慢语,怎么温和慈祥,都始终凌驾于万人之上。
巨大的力量,绝对的权力,最致命的诱惑。
“那个位置,无论是谁坐上去,都不会愿意有人分一杯羹,父母、兄弟、儿子,都不可以,”一只手柔柔地点在隆起的小腹上,轻声问:“清如,你想好了吗?”
柳清如的目光也落下,与几个月前比,虽然肚子里的小家伙把她折腾得略显憔悴,又像是坚毅了许多。
曾经那些少女的娇憨,从入宫时起,便被现实一层层剥去,走到这里,已经消散无形了。
“我想得清楚,不光是我——就算是重明,哪怕之前没想到,如今见了齐王,也该明白了。”
“盛极必衰是常理。若非如此,柳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的嘴角带着温柔的笑,肚子里不安分的小家伙又踢了她。
“这个孩子是柳家的,但也不属于柳家。别人不说,父亲、重明他们,想必已经倦了,能就此脱身,也许算是好事。”
与人相视一笑,许多话不用说得太清楚,都心知肚明。
“娘娘呢?如今景臣已封王,娘娘可有想好前路?”
娴妃抿着嘴,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她发饰不多,妆容清雅,唯有鲜红欲滴的玛瑙坠在耳边,倒让脸色不是那么苍白。
“孩子的路,让他自己走吧。我没能给过什么,反倒一直拖累着他。这一次是他自己决定的路,我看着就好,哪还想什么前路。”
柳清如停了许久,看着那玛瑙坠在透过窗纸的温和日光里安静停留,在脸颊上反射出一道明亮的殷红。
“娘娘……想过二叔吗?”
那玛瑙坠忽然晃动起来。
许是太久没有人提起,娴妃忽然将团扇掩在口上,眼睛在笑,却像是要立刻滚出些水色一样。
“妾发初覆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