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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沉舟心头一跳,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瞬间全身绷紧的姿态,瞒不了重明。

“做梦么?”他缓缓放松下来:“我也时常做梦。”

柳重明用掌心慢慢摩挲着他平坦柔软的小腹,慢声问:“你会梦见什么?”

他还能梦见什么呢?那些事刻骨铭心,岂是一枚小小的玉佩就能彻底遗忘的。

柳重明替他回答:“从前的事是么?”

曲沉舟只轻轻摇晃着,反问:“世子梦见什么了?”

“也许也是从前的事吧,”除了哥哥和石岩,这是柳重明第一次对外人提起:“乱糟糟的很多。”

“我梦见过晋西书院,梦见在那里遇见你,也许是别人,只是我想不起来,就把他的脸替换成了你。”

“梦见石岩带人来抓我,被方无恙射落马下,死了。”

“梦见我站在距离侯府很远的地方,好像在等什么人,看见那里浓烟滚滚。”

“然后就是许多兵荒马乱,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人在哪里,七零八落的断章,拼凑不到一起。”

“有人告诉我,姐姐死了,柳家和白家都没了,可是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又该去恨谁?”

柳重明停了许久,到底还是没将梦中的缠绵和盘托出,便低头轻声问:“沉舟,你告诉我,这是我的前生么?”

曲沉舟仰着头,手捻在他的耳垂上,顺着腮边滑到脖颈,一根手指轻巧地探进怀里,勾出挂在里面的扳指,轻轻拽下来。

“世子,扳指是好东西,”他踩平椅子,借力直起身,绕到柳重明身后,将扳指重套在拇指上:“下次不要再取下来了。”

柳重明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从肩头绕过来的手臂离开,将好闻的气息一起带走。

昨夜沐浴之后,他没来得及戴上枕头下的扳指就熟睡过去,久违的噩梦和甜美仿佛决堤洪水,汹涌而来。

也许是被束缚了太久,一幅幅场景如走马灯般,不及他看清,便匆匆离去。

梦醒之后,他怔怔坐了了很久,才想明白,困扰他的不是从前的那些素未谋面的旧事,而是身边的人。

他想再向曲沉舟靠拢一点,他想极尽可能地拿出诚意,他想与人坦诚相待,他想大胆地再向前走一百步,换来对方踟蹰的一步就好。

虽然这一次没有明明白白地问“你是谁”,可对方如此聪明剔透,不可能不知道。

可曲沉舟为他戴好扳指后,只浅浅留下一句话。

“世子,我从前不是什么好人,知道得多了,你会失望的。”

两个人晒着太阳,还暖意融融,如今书房里只剩下一个人,竟平生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