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沉默仿佛充斥着无形的压力,曲沉舟在心里笑了一下。
从前审他的是重明和石岩,如今换成了两位长辈,他自岿然端坐,倒是有些像从前的处境。
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无数次在生死边界中走在窄窄的独木桥上,一旦摔下就是粉身碎骨,怎么会被这区区小场面吓到?
要想为重明争取到两家长辈真正的支持,他的身份底细总是瞒不过的,现在是最好的契机。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他来说信手拈来。
“侯爷,白将军,”他缓声开口:“我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死在十多年后……”
过了许久,屋里仍然寂静无声。
柳维正捻着指间如意沉默不语。
白世宁将曲沉舟来回打量还不够,忍不住伸手捻捻温热的耳垂,又用两指掐掐柔软的后颈,如此反复,才确认眼前是个活人。
“你是说……你死过一次,又在这个身体里活过来了?”
“是的,白大将军,”曲沉舟耐心为他解释:“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白柳两家的情况并不如二位想象得那么乐观。”
这话已经极尽委婉,两人都明白,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即便皇上不发难,一旦怀王登基,两家也就走到了尽头。
“阿正。”白世宁自己拿不定主意,轻轻叫了一声。
玉如意在指间停留了很久,又重新被摩挲起来,柳维正没有质疑,也没有绕着弯地套曲沉舟的话,只简单问。
“你是谁?”
与对柳重明和白石岩讲述的不同,面对这两个人,在曲沉舟的讲述中更侧重的是白柳两家的处境,而不是以柳清颜身死为要挟。
所以自然也略去了关于自己的一切,更不会提到与重明的过往。
可连柳重明都能想到的问题,这毕竟是一道过不去的坎,他对于柳维正的问话并不意外,那句拒绝的话习惯性地涌在嘴边——我是谁并不重要。
柳维正却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又问道:“你刚刚说,有人向皇上说重明有天子之相,彼时清如已经有了孩子,皇上的七分忌惮成了十分,是不是?”
“是。”曲沉舟微微低头,那句卦言自然不可能告诉两人,可这其中之意却是触怒皇上的源头,不能不提。
柳维正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我们两家已在朝中经历几代,虽不算权势滔天,也是根基深厚,朝中一点风吹草动,也该能立刻传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曲沉舟心中陡然一紧,发现自己之前低估了这位安定侯。
“所以如果想要把柳家连根拔除,进言之人必然不可能上折子或在殿前弹劾,只能是见不得光的私下密告,皇上这才突然发难,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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