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慎路过的下人果然纷纷避让。
曲沉舟才抬眼看他。
他不避让,笑着狠声道:“这么个生涩样,连句调情都不会答,年后可让我怎么带出去?”
“舒服,舒服死了。”曲沉舟躲不过,面无表情,不冷不热地回答,想了顷刻,又问:“世子喜欢放浪的?”
“喜欢啊,谁不喜欢够浪的?”柳重明盯着他说:“谁会喜欢冷冰冰一块硬木头呢,对不对?”
曲沉舟垂着眼皮,不紧不慢回答:“我倒觉得,各有各的好。”
柳重明嗤笑:“听着像是在夸你自己?”
“我不值得夸吗?”曲沉舟反问。
“不自量力,”柳重明瞟他一眼,终于肯继续向前走,不再作弄他:“你刚刚不肯回答,是不是心里还忘不了他?不想被别人抱着?”
曲沉舟心中一跳,知道这个“他”是在说谁。
“是不是?”
“世子……”他舌尖上有点涩:“我不可能忘得了他……”
柳重明沉默片刻:“要我帮你找他,见上一面吗?”
曲沉舟放松身体,有些累似的,将头斜靠在他前胸。
“前世种种,如烟消散,有缘自会相聚,这一世若是无缘,也无需追溯——不劳世子费心了。”
这样的回答,柳重明不知该宽慰还是难过,闷声不响地走到浴室门外,才又问:“那你最后……死去的时候呢,他有没有来救你?”
曲沉舟的脚落了地,进门之前给他留下答案。
“我不怨他。”
柳重明不在的时候,曲沉舟自然不用浴池,林管事让人给他备了木桶在绣屏后面。
木桶里的水只到腰的位置,温度也不高,免得热气蒸腾起来,融化了脸上的膏药,这一番辛苦就白费了。
借着墙上的铜镜,他看了一眼自己。
秦大夫说的没错,当真吓人得很,比从前一脸疤痕的时候还吓人。
黑色的药膏敷在伤口上,暗红色的药膏圈在肿起的地方,想必药膏覆盖的脸也相当可怖。
也亏得柳重明不觉得恶心,居然还肯抱他过来。
面前的处境,也让他又是困惑迷茫,又是怅然若失。
他了解记忆中的柳重明,却对面前的人有些摸不透,那若即若离的调笑既像是带有敌意的试探,又像是高高在上的嘲弄,还有缥缈不可寻的错觉。
在那错觉里,是单纯的亲昵和喜欢。
试探还是嘲弄,他都能从容接下,只有亲昵,只能敬而远之,无论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还是为了日后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