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却知道他必然会遇上柳夫人,夫人对我们的态度,想必世子比我更清楚。”
“宫中那边,宁王本就不是谨慎的人,这么几天时间,怀王该是把该找的都找到了,轮到宁王粉墨登场的时候。”
“宁王既然藏不住,丹琅也不远了。若他只是招供与宁王私通和江行之让他偷账簿的事,岂不是白费了这么一颗好棋。”
“他既已身死,窃账目和私通宁王的目的便再由不得他。可这话不该从世子口中说出,而是柳夫人。而想让柳夫人肯在丹琅身上大动肝火,只需要……”
“只需要什么?”柳重明突然粗暴地打断:“只需要我去激怒她是不是?”
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臂,才能让声音不那么可笑地颤抖,可雨前的风像是突然变得很冷,冷到骨缝里,让人忍不住打颤。
回来路上还揣着的一丝天真被现实撕得粉碎。
的确,曲沉舟从没给他半点承诺,这是他第二次自作多情,可即便是身为自己的谋士,对方也不能这样,像用一件死物一样,将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怎么敢!
“要我去跟她吵架是不是?”他眼中通红,逼视着曲沉舟:“因为你,我跟她大闹一次,所以你觉得这是最妙的法子,是不是?”
曲沉舟被他迫得退后一步,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别处:“世子息怒。此事世子只当不知丹琅心怀不轨,只当做为丹琅出头罢了,之后的事再不用世子操心。”
“柳夫人与皇后乃同宗同族,一旦皇后听闻您与夫人争吵之事,必然会找夫人出头,这罪责自然会落到丹琅头上。”
“夫人的脾气,皇上和世子自然都清楚,即便在此事中偏帮宁王,皇上也不会因此不快。”
“这点小事撼动不了三位王爷,但一旦对丹琅究其根本,江行之总是跑不了的,齐王这次在津南做了件漂亮事,绝不会让江行之拖后腿……”
“做得真好。”柳重明忽然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是一口气套住三位王爷和江行之的连环好戏,还是笑自己在这好戏里提线木偶般的存在。
“做得好,”他又喃喃一遍:“怀王被皇上忌惮,宁王被厌恶,齐王看似立功,却要放弃江行之,你做的很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
曲沉舟的衣襟陡然被人揪起,有些无措地转过目光,又很快移走。
“你看着我!为什么不敢!”柳重明咬着牙,几近咆哮:“你就算不认我为主,有没有把我当个人看?我好用吗?啊?”
“你是不是很得意?所有人都如刍狗,由你驱使?你是不是看得很开心?”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光丹琅的事,不光是江行之,你是想让我娘以后再不敢随便找你的麻烦,我和她吵得越厉害,你就越安全,对不对?”
他捏着曲沉舟的下颌扳过来:“你不是从不说谎吗?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
曲沉舟胸中跳得厉害,半晌垂目回答:“对。”
他被人推搡开,踉跄几步才站稳脚,久违又陌生的惶恐突如其来。
这一回仍是像从前一样,他的安排天衣无缝,每个人都走在布好的路线上,可又一时搞不明白这样的心慌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