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肤若白纸,发似松墨,眉如蚕豆,唇同朱丹,嘴角两边各点一颗红痣,古意雍容,诡艳无双。她像是一尊过于精致的纸人,没有半点活气;又好比一道血朱砂,浓墨重彩地画在这楼船之上。
按这等容貌,这等衣装,说是薄将山的宠妾也不为过。
可惜不是。
薄将山身份特殊,按大朔律法,是不准有妻妾,也不许有子嗣的。薄将山似乎乐得绝户,薄府里也从来不养姨娘。
眼前这位红裳丽人,便是薄将山唯一的侍女,“蔻红豆”。
蔻红豆抬手一招,昆山雪扑棱棱地掠来,稳稳地立在她的肩头。她身段宛曼,款款一福时,千般妩媚,万种妖娆:
“令公这是要去何处?”
“啧,”步练师静静地看着她,眉毛都没动,“你算什么东西?”
蔻红豆一窒。
“一府婢耳,”步练师轻笑一声,笑意未及眼角,又冷又傲慢,“怎敢与我说话?”
蔻红豆连忙低头,正想找补,一恍神间,远在桅杆上的步练师,居然不见了!
蔻红豆:“……”
她脸上掠过几息空白,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般说辞,为的就是刺痛她自尊,扰乱她心神——
步、薇、容!
蔻红豆脸色陡地一沉,向全船官兵喝令道:
“相国有令,找!”
一道男声悠悠渡来,懒洋洋的,醇厚中正里,捎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
“——不用了,人在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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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红豆倏然一凛,认出了这道声音,全船人等齐齐下拜,异口同声:
“相国千秋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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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之前。
且说这厢步练师趁蔻红豆心神一分,从桅杆上猱身一掠,整个人仿佛一道翻飞的紫燕,翩翩然落在了楼船的鱼鳞瓦上——
“步大人,你是真能闹。”
步练师头皮一炸,心道不妙!
——晚了。
一道刀尖寒光遍隐,凛凛生锋,精准地贯越了长乐三年造的扳机,擦着步练师的食指凉凉扫过!
步练师浑身一僵,她心知自己再动一分,自己的食指便会齐根而断。
这把刀为环首刀制式,曾为天衡军的常用军备,一度是大朔最凶悍的冷兵器。刀身纤长挺直,厚脊单刃,环首内龙飞雀舞,精美绝伦,华贵非常。
这便是薄将山的佩刀,“永安八年造”。
薄将山反手握着永安八年造,神情倒是淡淡的,他悠悠地倾过上身,佩刀仍架在步练师的扳机之上,脸上倒是笑得谦和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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