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藩镇自前朝留下的隐患一直未能除去,徐墨怀也是为了压制士族才抬高寒门的地位,今年的科举第一次推行,期间出了不少乱子,林照虽说心中有怨,却依旧尽心尽力。科举考试的名次尚未出来,朝中就已经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此次科举,真正是寒门出身的考生反而不多,只要是良籍都可参试,最后反而是士族中人占了多数。世家并不都是纨绔,即便不比林照少年有为,那也是饱读诗书,比起求学无门的寒门学子,他们有生来的优势。
世家培养大量人才,占据的不只有财富也有知识,贫苦出身的人如何能与他们相比。即便只从字迹上,便能看出哪些是受过名家指导的士族子弟,哪些又是自己摸索着读书识字的寒门。世家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难免会有彼此包庇。
为此,徐墨怀将最终的决定权放在自己手上,答卷一收,立即送到紫宸殿,由他亲自批阅。
夜里为了方便,他索性让人将东西都带去了清合殿。等苏燕睡下了,他还在看人答的策论。
殿内安静到只有翻动纸页的声响,他有些入神,许久后才注意到床榻那边传来的微弱呻吟声。
徐墨怀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看苏燕,发现她正蜷缩着身子颤抖,脑袋都埋在被褥里。“燕娘,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抚摸着苏燕的面颊,却发现她额前泛了层冷汗,立刻察觉不对,伸手朝着被褥中探去,手上触到一片湿热。
徐墨怀心上一紧,猛地掀开被褥,才发现苏燕身下已被血浸红了。
她终于睁开眼,湿润的眼眸微红,似是被疼得醒了过来。
徐墨怀身子晃了一下,立刻扯过一张薄毯盖住苏燕,俯身将她抱起来。“燕娘,你等一等,先别睡了。”
他嗓子突然像卡着砂砾一般,说话时干哑到疼痛,苏燕身下的血很快浸透了衣衫与薄毯,在他臂弯间晕开。随着鲜血的流失,苏燕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徐墨怀如同在看着一朵满是生机的花在眼前缓缓枯萎,忽然有一种恐慌感以铺天盖地的方式席卷了他。
苏燕是不是快死了?
徐墨怀按着她,声线微不可查地颤抖。“燕娘,你看我一眼。”
苏燕被他抱得很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她觉得腹中有一种坠痛,身体也变得很冷,听到徐墨怀这样唤她,却还是睁开眼睛眨了眨。
“陛下,孩子……”她气若游丝地开口,声音是悲戚绝望的,心中却觉得无比畅快。
“没事,你等一等,很快就好了。”徐墨怀强装镇定地安抚她,却感觉仿佛有一块地方正在塌陷。
苏燕见到过徐墨怀的各种表情,不耐的烦躁的,亦或是残忍而戾气横生的。唯独不见他露出慌乱的表情,他似乎在任何事面前都能从容应对,即便是快死了也没有慌乱过,对他而言,这是一种无意义的情绪。
医师到清合殿未免太远,徐墨怀只好先让抱着苏燕去了紫宸殿,好让他们快些赶到。
苏燕感受到腿间的黏腻湿润,同样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