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滢注视着他,有那么一会儿,好像要僵持到天荒地老。
良久,才轻声道:“朕向来喜欢你。”
他仍是低头拱着手,半分也没有抬眼看她,只眉心蹙得极紧,像是忍着什么天大的酸楚。
“正是因着喜欢你,朕愿意为你燃烟花,愿意当着群臣的面为你庆生,即便是越了礼法,亦无不可,但是,”她垂眸看着他,音调平静,“但是,哪怕有朝一日,你当真成了朕的君后,你也是朕的臣子,朕的夫郎,无权置喙朕的决定,更不能犯善妒的大忌。”
她不疾不徐,脸色淡漠,仿佛从前种种温存,皆是片刻幻象。
她爱他,但她也终究是一个帝王。
“苏锦,你越界了。”
他的脚下忽地晃了一晃,仓促稳住身子,脸色却已颓然,好像从前他身为男子,傲立于朝堂之上的光华,在这一刻都尽数泯灭了。
他眼见得楚滢转过头,向百宜道:“这船上能腾出屋子不能?”
“二层除了您的卧房以外,原还有一间小的。”百宜小心觑着她神色,“只是怕还没能准备。”
“那便遣人打扫了,请苏大人住进去。”
楚滢脸色冰冷,毫不犹豫,“在抵达下一处州府之前,苏大人便不必出来辛劳了,只在房里安心休养吧。”
“……”
四周闻言,满座皆惊。
有几名大臣已是按捺不住,悄悄抬起眼来,惊疑不定地望着前方二人。
陛下这意思竟是,要将苏大人禁足?
苏锦脸上雪白,连双唇也没有血色,却并不争辩,更不求情,好像方才与她那一番对峙,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
他只掀了衣袍下摆,端端正正地跪下,以首触地。
“臣谢陛下赏罚。”
“……”
楚滢坐在上首,眉心悚然一动,默默攥紧了拳。
却在此时,那底下跪的众人中,忽地传出一道苍老声音:“陛下,不可如此啊!”
满朝之中,再没有比这人年纪大的了,众人不必回头,都知道这出声的是谁,跪在她身边的倪雪鸿沉默了整夜,此刻却也不好看她惹祸,忙着按她袖子。
“李大人,慎言呐!”
这李大人却不领她的情,一把老胳膊老腿儿的,还要挣扎着从她手里抽回袖子,要膝行向前。
口中还道:“不成,老婆子我不能由着陛下这样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