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这一眼,温年月心情便好了许多。
这世上没有永昌的家族,自古以来,多少世家权贵、豪门望族眼睁睁破败衰落,拼死也捱不过几百年,温家想来也不会是例外,所以,在她眼里,这传承百年的门楣远远没有自己女儿自强争气来得重要。她相信,只要孩子自己肯用心,肯争气,就算不能延续祖业的荣耀,也迟早能再造一个新的温家来。
温茹在她身边坐下,抬手给温年月重新倒了杯清茶:“母亲,阿舟母亲那边如何了?”
温年月闻言叹了口气:“功亏一篑,她心情自然是不好的,如今在大理寺监牢听候审理,大理寺卿为人耿介,又有顾丞相协理,不会给她下绊子,可没有陛下体谅她多年不易,金口玉言放她一马,最好的结果恐怕也是流放千里。傅翙那孩子还没被下狱,但也已经被软禁起来了,只等她母亲罪名一下,便要同她母亲罪名连坐。听闻,那孩子在前洲素有才名,很是可惜,我们温家顶多只能保她一条命,让她流放途中少受些罪,至于读书人的前途抱负,已与她无缘……”
“顾丞相?”温茹听了暗觉不好,正襟危坐道,“母亲,不知我猜得对不对,我总觉得,顾丞相应当与程王有私交,恐怕早站在了程王一边。”
温年月手中茶盏一晃,眉头微拧质疑地看向温茹:“可确定?”
温茹神色认真:“我没有证据,但我有几分认定,昨日使人辗转将消息传给太女了,这几日看太女的反应,或许可以从中判断一二。”
“若当真如你所猜,那事情就麻烦了。”温年月蹙紧了眉,眸子闪过一丝忧虑,“往日我只注意到陛下偏心太女,想着这皇位即便波折最终也会落到太女头上,可程王若是真与顾丞相私下勾连,那她与太女的争夺只怕激烈许多,届时难免惹出满朝风雨,殃及无辜。”
“母亲,从前你说,温家只站陛下,但如今陛下病危,能否康复尚未可知,程王、太女之间却已经暗流汹涌,我们温家想要在其中继续保持中立委实困难。”温茹眉眼严肃,倾身附耳到温年月耳边,轻声道,“母亲,陛下突然发病的时机实在蹊跷,我怀疑其中有程王的手笔。程王势大,恐怕已成定局。”
温年月眸中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将自己在朝野内外的见闻都交织在一起,细细分辨,许久才徐徐开口:“你猜的并非没有道理,但我们温家向来只认正统,断没有为了给傅菱母女求情,或是所谓的从龙之功,不支持陛下、太女,转而去投靠程王的道理。”
温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母亲,你想岔了,如今这境况,我们温家没得选。程王攫取金银私矿十余年,矿中财富大半进了她的口袋,早将她养得为人自负自傲得很,如何会稀罕皇商们的捐输助饷?另一边,傅菱将她逼到被陛下在御书房痛斥的地步,也不是我们投靠她,给她开仓放银就能让她舒坦的。我们与程王早已经是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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