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话都说到这里,傅翙只好起身,往内室多走了几步,见段氏披头散发,仿若遍体鳞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慌忙跑进内室:“父亲,谁干的?”接着又站起身来,对着外头的小厮们大喊,“大夫呢,就这么放着不管吗?去给我找大夫过来!”
“小姐,大夫就在路上了……”有小厮连忙跪下,颤颤巍巍地回答。
那边段氏见女儿终于上道,伸手将人拉到眼前,目露狠厉之色:“翙儿,一定是傅寄舟干的,你要给我报仇!”
傅翙不喜他眼里的狠厉,稍稍挪了视线,反问道:“您如何知道是哥哥干的?”
“哥哥?谁说他是你哥哥?他不配!他是那个贱人的种!”段氏狠狠抓住傅翙的手,将傅翙的手几乎掐出手印,“他跟他那父亲一样的贱,扒着女人不放,指使着女人替他们当牛做马!若我这一身伤,不是傅寄舟怂恿温家那混丫头干的,我明日就暴毙!”
“父亲,您口口声声说周正君是贱男人,但他做了什么,无非是比您早认识母亲,您进府的时候他都已经仙去了,而您将周正君的旧人全部赶走,烧光了周正君的衣物配饰,掘了周正君的坟茔,赶走了周正君的亲子……女儿不知,到底是周正君恶毒,还是您恶毒!”傅翙将他的手掰开,狠狠地甩下,“如今哥哥好不容易归家,不过是暂住几日办及冠礼,您便将污水泼到他身上。父亲,您适可而止吧。”
“你不相信我,你凭什么不相信我,我是你亲生父亲啊!”段氏狠厉的瞳色溢出怒火,从床上翻身下床。他脚踝的伤极重,刚站下来便径直倒向地上。
傅翙反应很快地去接,但她到底才十岁,哪里撑得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父女两双双倒在地上,段氏更因着牵扯到伤口,痛得呜哇叫唤。
傅翙从地上爬起来,不耐烦地喊两个小厮过来将人扶回床上去。
正好,大夫也来了,傅翙干脆站远了些,但见段氏痛得满头大汗,大夫给他清洗伤口时,一声声痛嚎,她又心生不忍,转头去找护院、小厮们问清楚这两日发生了什么。
等人都出了内室,傅翙又进来,看着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段氏,忿忿不平地说道:”父亲,母亲这些年够纵容您了。您毁了周正君的遗物,赶走哥哥,母亲从未怪责您半句;您交游外人,引狼入室,找些不三不四的人进了母亲内院,母亲从未怀疑您寸许;如今哥哥才回来,您又不顾母亲的命令,将人引到周正君的院子,想毁了那破落院子的清净;明明是与外人龃龉,被人报复,却将罪责怪罪到哥哥身上。”
“难不成,对您来说,沾了周正君的人、事、物,便都要毁掉吗?您一个后来人,为什么要将一个死人天天记挂在心上?!女儿真的不懂,往后您能不能好好待在院子里,像一个寻常男子一样,贞静贤惠,爱妻护女,仅此而已。”
段氏浑身正痛着,又听傅翙一番诛心的话,心里的火气更盛:“滚,我没你这样的女儿,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应该将你甩到墙上去,断然不让你有活着的机会!”
段氏这话说得脏污,傅翙气得脸色发黑,一甩外衫,悲愤地离开,临走还说了极重的话:“父亲若是执意这样下去,女儿也愿从没有一个您这样的父亲!”
“反了反了!到底是隔层肚皮隔层心,傅菱你好样的,我亲生的女儿被教得离了心!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压我吗?你休想,休想!”段氏独自在内室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