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在榻前七八步,站住,看着顾瑾写字。
顾瑾写好一份折子,合上放到旁边,看向李桑柔。
李桑柔笔直站着,迎着顾瑾的目光,拱手欠身。
“你和他们,有什么分别?”顾瑾示意放在他案头的那一厚摞供状。
“他们在先,我在后,他们种因,我给他们他们种下的果。”李桑柔迎着顾瑾的目光。
“你这意思,他们是恶鬼,招来了你这只魔头?你以为你是谁?替天行道吗?”顾瑾眼睛微眯。
“齐嫂子是我的人,我既然做了他们的大当家,这些,就责无旁贷。”李桑柔避开顾瑾的目光,看向那摞子供状。
“如果这世上的人,都像你这样,以虐还虐,以杀还杀,视律法于无物,那那些无力无助,全无遮挡的小民,他们该怎么办?
他们岂不成了真正的鱼肉,任你们这些心狠手辣的强者宰杀凌虐?”顾瑾上身微微前倾,看起来极其生气。
“我不知道。”李桑柔的话顿了顿,看向顾瑾,“这是你的事,你们的事,他们是你的子民。”
“是,他们是我的子民。
所以,像你这样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人,有一个,就该除掉一个,以免为祸民间。”顾瑾看着李桑柔,冷冷道。
“我从不妄杀无辜。
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死在自己的不忍不容不让不退上。
所以,我不能把恩怨留过夜。临涣县的那群畜生,他们得死在我前头。”李桑柔神情安然的看着顾瑾。
“世子跟我说,齐梁之战迫在眉睫,留着你这样的人,于齐大有裨益。
他以为我会为了这大有裨益,容忍你的凶残肆虐。
要是那样,我和你又有什么分别?”顾瑾声色俱厉。
李桑柔默然站着,垂着眼皮,安静无声。
“你虐杀王懿德,在牢里把十二条人命挂上绳索的时候,想过后果吗?”顾瑾冷冷看着李桑柔。
“想过,杀王懿德时就想过了,所以才没敢把那十二个人留过夜,我得赶紧把他们都杀了,免得来不及。无论如何,他们得死在我前头。”李桑柔露出丝微笑,看着顾瑾。
“我问过陆贺朋,你曾屡次问他:该怎么办,律法如何。”顾瑾话风突转,“这是你的敬畏之心。
罗令言混帐无知,确像你所言,临涣县是因为他那样的混帐无知,才会恶行肆虐。
齐氏死于虐杀,惨无人道,骇人听闻,这不是一般的人命案,不算前面六条人命,单只这一桩虐杀,哪怕是从犯,也该斩立决,主犯该剐。
罗令言治下,前后四年,接连发生七桩虐杀案,他竟然一无所知,只这一条,他就是个斩字。
符离府府尹,淮南东路宪司漕司帅司,皆是失察之罪。
王懿德之父王荣平,教子无方,纵子行凶,该斩,史洪运之父史勉,应文顺之父应天成,教子无方,史勉当革去功名,应文顺当流放三千里。”
顾瑾的话微顿,看着李桑柔。
“现在,因为你的蛮横愚蠢,罗令言不过革职,史勉、应天成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