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我八——”
“蛇我八——”
两个男声,一个高亢雄浑,一个低沉厚重,一声声不绝于耳地喊着“蛇我八”三个字,赢澈完全不解其意。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身如火烧。
瘟疫蚕食了他所有的精神,赢澈咬牙用最后的力气爬到卫皇后身边确认她的死亡,然后像被抽去灵魂的木偶,轰然倒地,就躺在坛海的尸体旁边。
月色真好啊,满天繁星,赢澈阖上疲惫酸胀的双眼,秋夜凛冽的山风吹得他抖如筛糠,哮症似乎又发作了,每咳一下,胸腔中血就会少一分,意识和生命正在逐渐远离。
威阳殿前的广场上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突然赢澈听见陶罐被砸碎的声音,他勉强睁开双眼,只见一车一车的火油被成批砸碎,火油流的满地都是,刺鼻的气味在殿前广场上四溢,防护得严严实实的禁卫军又在地上浇上一层松脂。
一支箭头被点燃的箭矢像流星一样划过赢澈的眼前,落在他身侧不远处,火星见油脂便迅速燃成一片,然后箭头点着火的羽箭如雨般射下,火势腾地而起,威阳殿前瞬时成为一片火海,热浪滚滚而来。
赢澈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仰面朝天躺着,他绝望地闭上双眼,至少此刻身周是暖意。
就在意识抽离之前,他恍惚间看到一匹栗色的骏马奔驰而来,冲过火焰,奔向自己,马上一个身穿青袍的高大身影转瞬即至,一领被冷水浸透的斗篷将自己兜头裹住,赢澈只感觉自己被缚在一个宽阔的肩膀上,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安全,就不知后事了。
“蛇我八——”
“蛇我八——”
“蛇我八——”
一高一低的两个声音依然此起彼伏地喊着这如咒语一般的三个字,赢澈不耐其烦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雾气褪去,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天光已经大亮,最先映入赢澈眼帘的是一张蜘蛛网,一只花蜘蛛死在网的中央,尸体已经干瘪。
赢澈意识清明,但是只觉浑身酸痛,使不上力气,而“蛇我八”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
他用手肘支撑着身子试图坐起来,结果以失败告终,后背重重地落在硬邦邦的床板上,身上的疼痛更甚。他只好睁眼平躺着,大约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试着重起一次,这一次他成功了。
赢澈慢慢地坐起身子,环顾四周,看清楚这里是一间破茅屋,他扶着床榻慢慢下地,向着屋子中间的桌子慢慢走去,他口渴的紧,而桌上放着一只陶制的茶壶。赢澈身上没什么力气,但是他心中却充满力量,他感觉自己好起来了,他从未感觉过如此轻松,他心里的某个部分知道瘟疫败给了自己。
但是使不上力气的手指还是出卖了赢澈,陶壶倒下,发出脆响,就像那天晚上威阳殿前广场酒坛砸碎的声音。
“蛇我八”的声音顿时停止,房门被推开,日头已经偏西,夕晒照在赢澈的身上,已有寒意。两个高大身影自门口走来,他们一个是胖大和尚,一个是披发的行者,赢澈自己扶着桌子勉强站立,二人近前,一个拉过他的手诊脉,另一个翻开他的眼皮检查,赢澈认出他们是左国师天孤和尚和右国师天伤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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