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谢长乐,是谢蕴昭,绝不是九千某某,也并不乐意当个九千某某。
“既然我已经当了二十年的小谢,那我也很愿意继续当下去,而不是当个‘小九千’。”
她对九千公子微微一笑,这笑容不同于方才的客套疏远,而只显得温柔诚恳。
“于我而言,养育我的人只有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待我很好,我至今怀念在泰州的生活。你也无需愧疚或挂怀。现在的人生我很满意,对九千夫人的早逝我也感到十分遗憾,但是真的对不起,我无法将他们以外的人看作血脉亲人。”
九千公子沉默了。
恒管事面露焦急,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于是变得颓然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九千公子才慢慢地点了一下头。他提起酒壶,满上两杯;清新的花果香气弥漫开来。
那竟然是果汁,不是酒。
他推了一杯到谢蕴昭面前,自己先喝了面前的那一杯。
恒管事在一旁适时道:“这是公子小时候最爱喝的百果饮。”
谢蕴昭说:“多谢。”
拿起来喝了,也并没有更多的表示。
恒管事有些失望,可九千公子反而笑起来。他带着一丝感慨,说:“其实我想到了,你对九千家不会在意。水月秘境中我就发现,你早就有了自己的人生和目标,也有人一直陪着你。所以我才拖着一直没有告诉你。”
“不错。”谢蕴昭一本正经道,“陪着我的不光有人,还有鸭子和狗。”
九千公子一怔,笑着点点头。他侧头想了想,像是在确认什么,又问:“可先谢老爷是因为你是他们的亲生外孙女才待你好的吧?你瞧,血脉毕竟是很重要的。”
谢蕴昭摇头,很肯定地说:“外祖父知道我不是他们真正的外孙女。”
九千公子吃了一惊,脱口道:“什么?”
他的吃惊取悦了谢蕴昭。她有些得意地笑起来,像小孩子炫耀自家能干的大人。
“他们知道啊。外祖父先知道的,外祖母后来也知道了。”她笑眯眯地说,“可我依旧是谢长乐,他们也依旧是我的亲外祖父母。”
她童年时所有快乐的回忆都与外祖父和外祖母有关。
她曾在午睡时偷偷溜出去,趴在树上玩耍,却不小心听见了外祖父和平京谢家来人的对话。谢九派去的人告诉外祖父,说她和谢家之间没有血缘。
世家最终血脉,何况对外祖父而言,谢长乐是唯一的女儿留下的遗孤。如果她不是谢长乐,那真正的谢长乐又去了哪儿?
那时候外祖父沉默了很久,也是想到了这些问题吧。他曾动摇过吗,曾愤怒过被人欺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