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他哑着嗓子,“别看我。”
谢蕴昭先是被他捂住眼睛,再被他整个带到怀里去,脑袋被他扣在颈侧。他力道很轻,生怕磕坏了她一样,却整个透露出不愿意被她正面看见的气息。于是她也就没动。
“长乐……”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疼不疼?”
谢蕴昭一愣:“什么?”
“疼不疼?我真蠢。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必定是疼极了。”他小心地拢着她,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没有及时找到你。这都是我的错。如果疼极了,就哭出来好不好?”
她迟疑道:“还好……要和以前一个人在凡世的时候比,也没有很……”也没有疼上太多。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在她耳边压抑地吐出一口气。
“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师兄说得很温柔,也很小心,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盼望和恳求,“长乐,你有我在……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你可以依靠我,而不是总一个人忍耐着……对不起,我去得太晚,是我的无能让你伤成这样……”
他苦笑一声,自嘲道:“我有什么本事让你相信我、依靠我?我是个只会自狂自大的蠢货。”
谢蕴昭还在发呆。
梦里的过去和现在,那些属于十多年前的娇弱和期许,在这一刻……忽然才真正切切地与现实重叠。她好像才恍然想起,原来自己也不是一出生就是面对危险也很镇定,快被打死了还能忍着不说一声痛。
——真是个娇气囡囡,以后还得找个好人家,将你护得严严实实才行。
——囡囡,谁来护着你,谁来护着你啊……
“……师兄。”
她把头埋在了他肩里,抱住他的脖子,闷着声音:“我想吃樱桃酥酪。”
他显然一怔:“樱桃酥酪?”
“要是吃不到的话……我就哭给你看。”
他呆了一会儿,没有得到更多回应,才得小心又叫她:“师妹?”
“我是不是吃不到樱桃酥酪了?”过去的樱桃酥酪,当然是永远留在过去了。
他犹豫一下,斟酌着:“等明年樱桃新出,我便给你买……要我学着亲手做,也无有不可。”
……但是,未来的樱桃酥酪,还会有很多,说不定会多到吃不完。
谢蕴昭想笑,想拍着他的肩得意洋洋说“有觉悟”,但她只笑了一声,还差点笑出个鼻涕泡。
“其实……是挺疼的。疼得我都想哭了。”
其实不想哭的。一点疼痛,一次生死间的危机,遇得多了也就不算什么——这是她自以为的。等到了最亲近的人面前,被慌慌张张地问“疼不疼”,被关切地、珍爱地捧着,她才突然发现……也许,她也是会想偶尔哭一哭的。
“真的……很疼……我以为我会死在那儿……”
用阅历铺垫,用成熟武装,人可以坚强得难以想象。但是卸下一层层的装备,在最深处的、毫不设防的地方,在所有悲伤和委屈沉淀之处,人也是真的很脆弱。
谁都不例外。她也不例外。